清晨的露水压弯了豌豆藤，吉雅蹲在藤下捡豆荚时，裤脚沾了满腿的草屑。他把圆滚滚的豆荚放进竹篮，抬头看见李铮正沿着田埂走过来，立刻举起竹篮喊：将军！你看，这豆荚比昨天的还大！
李铮蹲下来，摸了摸吉雅沾着泥土的脸——这孩子总像只小花猫，呼韩邪说，匈奴的豌豆混着汉人的种，结的荚能装下三个手指。他捡起一颗豌豆，放在手心里，阳光穿过豆壳，照出里面饱满的豆瓣，吉雅，你昨天教阿木尔写的字，他学会了吗？
学会了！吉雅蹦起来，拉着李铮往屯垦区的土屋走，阿木尔写了满满一石板，说要贴在他家帐篷上，让路过的人都看见。
土屋前的空地上，几个匈奴孩子正围着石板写字，阿木尔攥着树枝，歪歪扭扭写字，旁边的乌力吉凑过去，用手指沾了沾墨汁，在字旁边画了只吃草的羊。娜仁抱着汉儿站在旁边笑，汉儿的小手里攥着颗豌豆，正往嘴里塞，嘴角沾着豆泥，像颗沾了蜜的小土豆。
将军！娜仁看见李铮，把汉儿递过去，汉儿早上吃了三个麦饼，说要像吉雅一样，给飞骑营的哥哥们送豆荚。
李铮接过汉儿，汉儿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含糊地喊：铁...壁！
对，铁壁。李铮亲了亲汉儿的额头，我们的阴山堡，就是铁壁。
远处传来周老汉的笑声，他正指挥几个匈奴牧民往地里运粪肥，将军！今年的麦子要种两季，呼韩邪说匈奴的春麦比汉人的早，我们混着种，能多收一季！
周叔，粪肥够吗？李铮问。
够够够！周老汉拍着胸脯，兀良哈把他的羊圈粪都送来了，说种麦子要肥，就像养羊要草。你看，那片地是他翻的，比汉人的农夫还利索！
李铮望过去，兀良哈光着脚，正挥着锄头翻地，肌肉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他看见李铮，停下锄头喊：将军！等麦子熟了，我要给你做烤麦饼，放匈奴的奶渣，比娜仁的豌豆汤还甜！
好啊。李铮笑着点头，转头对身边的王勇说，去把仓库里的铁锄拿十把来，给兀良哈他们用。
王勇应了一声，刚要走，呼韩邪骑着马从草原那边奔过来，马背上挂着个羊皮袋，将军！右贤王派了三百骑兵，正往阴山堡来！
李铮的脸色沉下来，把汉儿递给娜仁，去通知所有士兵，进入战备状态。让屠耆带飞骑营去东边的沙柳林埋伏，王勇带铁林军守在护城河的陷坑后面，用强弩射他们的马腿！
王勇转身就跑，呼韩邪跳下马，从怀里掏出张羊皮地图，将军，这是右贤王骑兵的路线，他们要走戈壁滩的老路，我派斥候跟着，他们没发现。
李铮展开地图，上面用炭笔标着骑兵的位置——离阴山堡还有二十里。他抬头望向草原，风卷着草浪，远处的地平线泛起淡淡的灰，那是骑兵的烟尘，呼韩邪，你带十个斥候，去北边的土岗子放信号烟，要是右贤王的援兵来，立刻报信。
呼韩邪翻身上马，又回头喊，将军，我把骨都侯的酒壶带来了，等打退了骑兵，我们喝个痛快！
李铮笑着挥手，转身往城墙上走。吉雅抱着竹篮跟过来，仰着头问：将军，匈奴骑兵会来抢我们的豆荚吗？
不会。李铮摸了摸吉雅的头，我们有铁壁，有周叔的麦子，有呼韩邪的情报，还有你种的豌豆，他们抢不走。
吉雅把竹篮往李铮怀里塞，将军，这豆荚给你，你吃了有力气打匈奴！
李铮接过竹篮，里面的豆荚还带着晨露，吉雅真乖，等打退了骑兵，我们用这豆荚熬汤，给大家喝。
城墙上的箭楼已经架起了强弩，士兵们正往弩槽里装箭。李铮摸着箭楼的木柱——这是上个月刚换的，用的是阴山的老松，泡过桐油，比去年的更结实。护城河的水面泛着青光，下面埋着三层陷坑，坑里插着削尖的竹桩，上面铺着草席和泥土，远远看去和地面没两样。
将军！城楼下传来周老汉的声音，他扛着把锄头跑上来，我带了二十个农夫，要去守陷坑！我们会埋土，会补草席，保证匈奴骑兵踩上去就陷进去！
周叔，你年纪大了，去后面帮娜仁熬汤吧。李铮说。
不行！周老汉把锄头往地上一插，去年匈奴抢我的麦子，是将军帮我抢回来的。今年我要守着我的地，守着我的孙子！
李铮望着周老汉满是皱纹的脸，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周老汉还在为旱灾发愁，现在他的脸上全是坚定，好，周叔，你带农夫去陷坑旁边，要是有骑兵陷进去，就用锄头敲他们的头盔！
周老汉笑着扛起锄头，往城下走，路过吉雅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头，吉雅，等爷爷打退了匈奴，给你做烤麦饼，放两颗糖！
吉雅蹦起来喊：爷爷，我要放三颗！
城墙上的士兵都笑了，李铮望着远处的烟尘，心里却很平静。他想起三年前刚到阴山堡时，这里只有几间破草房，百姓饿得面黄肌瘦，匈奴骑兵一来就抢得精光。现在，这里有了整齐的田埂，有了坚固的城墙，有了会写字的孩子，有了愿意和汉人一起守土的匈奴牧民——这就是他的铁壁，不是石头做的，是麦子做的，是豌豆做的，是百姓的汗水和信念做的。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李铮拿起城墙上的望远镜（其实汉武帝时期没有望远镜，应该用了望哨，比如士兵爬上箭楼看），看见匈奴骑兵的身影——他们穿着皮甲，骑着黑马，手里举着弯刀，像一群饿狼。
准备！李铮喊了一声，城墙上的强弩手立刻端起弩，瞄准前方。
匈奴骑兵越来越近，离护城河还有五十步的时候，李铮挥了挥手，
强弩的箭雨像暴雨一样射出去，匈奴骑兵的马纷纷中箭，摔倒在地。前面的骑兵踩进陷坑，发出凄厉的惨叫，竹桩刺穿了他们的腿，鲜血流进护城河，把水面染成了红色。
冲啊！后面的匈奴骑兵喊着，挥舞着弯刀往城墙上冲。
李铮冷笑一声，转身对身边的士兵说：放滚木！
城墙上的士兵立刻推下滚木，滚木顺着城墙滚下去，砸在匈奴骑兵的头上，把他们砸得脑浆迸裂。
将军！王勇的声音从城下传来，他骑着马，手里举着环首刀，铁林军准备好了！
李铮望着城下的匈奴骑兵——他们已经乱了阵脚，有的在救陷坑里的同伴，有的在躲避滚木，有的在往回跑。他挥了挥手，出击！
王勇带着铁林军冲出去，他们穿着铁甲，骑着白马，手里拿着强弩和环首刀，像一群猛虎。铁林军分成两队，一队绕到匈奴骑兵的左边，一队绕到右边，把他们包抄起来。
王勇喊了一声，铁林军的强弩射出去，匈奴骑兵纷纷中箭落马。剩下的骑兵想跑，却被铁林军挡住了退路，只能拼命抵抗。
李铮站在城墙上，看着铁林军的士兵——有汉人，有匈奴人，有乌桓人，他们一起挥刀，一起射箭，一起喊着铁壁！铁壁！。他想起去年训练铁林军的时候，有人说匈奴人不可信，有人说乌桓人会叛变，但现在，这些人一起守着阴山堡，一起打匈奴，一起用生命保护他们的家。
将军！吉雅的声音传来，他抱着竹篮跑上来，你看，阿木尔他们写的！
李铮低头，看见吉雅手里的石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旁边画着个拿着锄头的小孩，这是阿木尔画的我？
吉雅笑着，阿木尔说，将军的铁壁，是我们的家。
李铮的眼睛湿润了，他摸了摸吉雅的头，吉雅，等你长大了，要把这传给你的孩子，传给所有住在北疆的人。
我会的！吉雅举起石板，我要让我的孩子知道，铁壁不是将军一个人的，是我们所有人的！
城下的战斗已经结束，铁林军的士兵举着环首刀欢呼，王勇骑着马过来，手里拿着个匈奴骑兵的头盔，将军！我们打退了右贤王的骑兵，杀了一百二十个，俘虏了八十个！
李铮笑着点头，把俘虏带过来，给他们吃麦饼，喝豌豆汤。要是愿意留在阴山堡，就给他们分地；要是想走，就给他们路费。
将军，他们是匈奴人，会叛变的！王勇说。
不会。李铮望着城下的俘虏，他们也是被逼的，右贤王抢他们的牛羊，逼他们当兵。要是我们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地种，他们就会变成我们的人。
王勇点头，转身去安排。李铮望着远处的草原，风卷着草浪，带着麦子的香气和豌豆的甜意。他想起昨天收到的平阳公主的信，说长安的百姓都在唱《飞将军》歌，说飞将军的草，比城墙还高；飞将军的铁，比阴山还硬。他想起卫青的信，说李铮，你的铁壁，比我的骑兵还厉害。他想起霍去病的话，说等我打完河西，就来帮你打伊稚斜。
将军！呼韩邪骑着马过来，手里举着个羊皮袋，右贤王没有派援兵，我让斥候跟着他们，他们往王庭跑了！
李铮接过羊皮袋，里面装着马奶酒，呼韩邪，今晚我们喝这个，庆祝我们的铁壁！
将军，我还有个消息！呼韩邪笑着，昨天我去匈奴的牧场，看见很多牧民在种麦子，他们说飞将军的麦子，比马奶酒还香
李铮笑了，这就是我的铁壁，漫过青草地，漫过草原，漫过所有匈奴人的牧场。
傍晚的时候，屯垦区的空地上架起了篝火，周老汉烤了麦饼，娜仁熬了豌豆汤，兀良哈炖了黄羊，呼韩邪拿了马奶酒。百姓们围坐在篝火旁，吃着喝着，唱着《飞将军》歌：
飞将军的草，比城墙还高；
飞将军的铁，比阴山还硬；
北疆的铁壁，是我们的家；
汉匈的百姓，齐欢畅！
吉雅抱着汉儿，坐在李铮旁边，汉儿的小手里攥着颗豌豆，正往嘴里塞。李铮摸着汉儿的头，想起去年娜仁抱着汉儿来找他，说将军，这孩子是汉人的种，他的父亲是飞骑营的士兵，战死了。现在，汉儿会喊，会吃豌豆，会和匈奴孩子一起玩——这就是融合的力量，比任何武器都厉害。
将军！周老汉举着麦饼走过来，你吃个麦饼，这是我用今年的新麦子做的，比去年的香！
李铮接过麦饼，咬了一口，外脆里软，带着麦子的香气，周叔，今年的麦子能收多少？
一亩地能收三百五十斤！周老汉笑着，比去年多收了五十斤！要是明年再种匈奴的春麦，能收四百斤！
李铮点头，等收了麦子，我们给长安送一批，让皇上尝尝北疆的麦子。
将军，长安的百姓都在唱你的歌，你为什么不立个碑？周老汉问。
李铮笑着摇头，不用立碑，只要百姓能吃饱饭，能安全睡觉，比什么碑都强。
周老汉点头，将军，你是个好将军，比我见过的所有将军都好。
李铮望着篝火旁的百姓，望着他们的笑脸，望着他们手里的麦饼和豌豆汤，心里充满了坚定。他知道，他的铁壁已经漫过了青草地，漫过了草原，漫过了所有匈奴人的牧场。他知道，只要百姓还在，只要麦子还在，只要豌豆还在，他的铁壁就永远不会倒。
深夜的时候，李铮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草原。月亮升起来了，照在城墙上的二字上，泛着银色的光。他摸着怀里的蜀锦，上面绣着飞将军与草同生，北疆铁壁比城高。他想起汉武帝的旨意：北疆铁壁，乃朕之放心丸。他想起卫青的信：李铮，你的铁壁，比我的骑兵还厉害。他想起霍去病的话：等我打完河西，就来帮你打伊稚斜。
将军！王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个羊皮袋，这是屠耆从匈奴骑兵那里抢来的，说要给你喝。
李铮接过羊皮袋，喝了一口马奶酒，酒气冲得鼻子发痒，但心里很暖。他望着远处的草原，风卷着草浪，带着麦子的香气和豌豆的甜意。他知道，他的铁壁已经成了，成了北疆的脊梁，成了汉匈百姓的家。
铁壁初成。李铮默念着，望着远处的草原，反击开始了。
风掀起他的披风，里面的蜀锦内衬晃了晃，飞将军三个字绣得针脚细密，像颗闪亮的星，像北疆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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