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她也翻到了那份详细记录着朽木家长老会议激烈争吵、白哉陷入困境的报告。
“不然呢？”弘树啜了一口清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淡无波。
“好歹白哉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不帮一把吗？”夜一走到弘树身边坐下，将卷轴拍在小几上，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和一丝对后辈的护短。
她虽然也清楚贵族内部的龃龉，但看着白哉被那群老顽固如此逼迫，还是有些不忍。
“呵呵，”弘树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温度，“那是你看着长大的，我跟他可不熟。”
他刻意强调了“你”，划清界限的态度十分明确。
在弘树的认知里，他对白哉，只有基于利益考量的交易关系，并无多余的情感羁绊。
“哼……”夜一被噎了一下，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她太了解弘树这种看似慵懒实则极度自我和务实的性格了。直接讲道理很难打动他。琥珀色的眼珠狡黠地一转，她忽然计上心头。
只见夜一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只手轻柔地抚上自己尚未明显隆起的小腹，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表情，用一种刻意捏得又软又委屈的声调，对着自己的“肚子”开始说话：
“宝宝……你听到了吗？你的父亲啊，他好没人性，好冷酷啊……”她一边说，一边用控诉的眼神瞟向弘树，“看着白哉那么可怜，被一群老头子欺负，他居然能无动于衷地喝茶！宝宝，你说是不是好过分？”
弘树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夜一继续声情并茂地“表演”，语气越发哀怨：“妈妈真担心……要是以后啊，妈妈老了，没用了，会不会也被你爸爸这样冷酷地一脚踢开……呜呜呜……”她假意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弘树：“……”
夜一表演升级，将“担忧”投射到未来：“要是以后啊，我们可爱的宝宝长大了，万一……万一你也‘没用’了，会不会也被你爸爸……呜呜呜……一脚踢开啊……呜呜呜……我们娘俩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弘树彻底懵逼了。
他放下茶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画风突变的夜一。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英姿飒爽的“瞬神夜一”呢？那个和他针锋相对、互相算计的四枫院前当家呢？
怎么怀孕之后，画风突变，朝着“深闺怨妇”和“戏精”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不是，夜一你怎么发展成这样了？？？你以前的彪悍呢？？？
“别做妖了……”弘树揉了揉眉心，感觉有点头疼。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原着里浦原喜助有时候被夜一搞得那么无奈了。
“哼！”夜一见好就收，但也只是收起了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依旧气鼓鼓地盯着弘树，等着他给个说法。
弘树叹了口气，知道不给出个解释，这位猫妖大人是不会消停的。他重新端起茶杯，目光投向庭院中摇曳的树影，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这事，只能靠白哉自己处理。”他顿了顿，强调道，“记住，他才是朽木家的家主。”
“不经历磨难的淬炼，不亲自去打破那些陈腐的枷锁，不学会在家族政治的泥潭中挣扎前行……”弘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他永远都只会是个被长老会牵着鼻子走的、有名无实的‘小孩子’家主。外力帮他一次，帮不了他一世。下次遇到同样的问题，他依旧束手无策。”
“哦？”夜一挑眉，弘树的话确实戳中了要害。
她虽然护短，但也明白一个家主若没有真正掌控家族的力量和手腕，迟早会被吞噬。
“你想让他一直当一个傀儡家主吗？”弘图反问，目光锐利地看向夜一，“一个连自己想保护的人、想履行的承诺都无法实现的空壳家主？那样的朽木白哉，还是你想要的那个看着长大的后辈吗？”
“这……”夜一一时语塞。
弘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一时冲动的护短情绪，让她冷静下来思考更深层的问题。
是啊，如果白哉不能自己挺过这一关，不能在家族内部树立起真正的权威，那他永远无法真正成长，永远无法摆脱傀儡的命运。
弘树看似冷酷，点出的却是最核心的问题。
夜一一时语塞，好像就这样被弘树说服了。她脸上的不满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
庭院中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片刻后，夜一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同样沉重的人：“那……绯真的情况，你真的没办法吗？”
她指的是朽木绯真那因世界规则排斥而无可挽回的衰亡。
作为亲眼见证过白哉与绯真之间真挚情感的人，夜一内心深处还是存着一丝渺茫的希冀。
她看着弘树，金色的眼眸中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恳求。
弘树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朽木家宅邸中那个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苍白女子，看到了白哉眼中深沉的绝望。
一百万积分……一个天文数字。
“……”弘树一时沉默。
他没有看夜一，只是低头凝视着杯中澄澈的茶水，仿佛能从里面看到命运的倒影。
夜一看着他沉默的侧脸，眼中最后那一丝微弱的希冀之光，也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了。
她明白了。在弘树那庞大而精密的棋盘上，朽木绯真，终究只是一枚已经完成使命、且代价过于高昂而无法挽回的棋子。
他早已做出了选择。
夜一明白了弘树的意思。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拿起那份记载着朽木家纷争的情报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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