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绝峰听完儿子的话,沉默片刻,“所以,你跟周开约定好了,你们各凭手段,谁能将胧天镜拿到手,便归谁?”
历启文挺直了脊背,颔首应道:“是。”他顿了顿,补充道,“虽是一家人,但胧天镜这等灵宝,自当各凭手段,方显公允。孩儿不想事事都落于人后。”
历绝峰的目光微微一凝,摇头道:“启文,开儿是自家人不假,你做兄长的,平日多照应些是应该的。但论起比拼进境,你怕是争不过他。那小子……是个怪物。”
“怪物”二字,如针扎心。
历启文袖中的双拳倏然握紧,那张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脸庞瞬间绷紧,他抬起头,声音不自觉扬了几分:
“爹!孩儿不服!他天资是好,可我这五十年来何曾有过半分懈怠!退一步说,您自己……又有几成把握能勘破化神之境?”
此言已近乎顶撞。然而历绝峰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他只是端起茶盏,指腹摩挲着温润的杯壁,悠然啜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再有十余年,为父便可臻至元婴后期顶峰。化神之路,本就玄之又玄,放手一搏是必然。三成把握,已是邀天之幸。所以这胧天镜,为父不能让,也让不起。”
历启文眼底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他上前一步,急切地争辩道:
“可这次的关键不在修为,而在雷灵!谁的雷灵能吞噬那道玄晶圣雷,谁才是赢家!爹,关于契合的雷灵,孩儿已经有了眉目,若是爹亲自出手,孩儿以后怎么在周开面前抬起头来!”
“糊涂!”
历绝峰猛地放下茶盏,茶水溅出,却未落地便已蒸发。他声音骤然转沉,如惊雷炸响:
“你以为这通天灵宝,真只有我们和周开在盯着?胧天镜也就罢了,或许还能低调行事。但那伴生而出的玄晶圣雷呢?能轻易灭杀元婴后期的恐怖存在,怕是化神修士亲临,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此等异宝出世,必将引得腥风血雨,不知有多少蛰伏的老怪物会为此红眼!只凭你和周开,就想去虎口夺食?怕是螳臂当车!”
雷音贯耳,历启文只觉神魂都为之一颤,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历绝峰锐利的目光在他煞白的脸上一扫而过,威压一收,语气复归平淡:
“行了。身为元婴,当有自己的决断。家族的重担,不日便会交到你手上。”他话锋一转,敲了敲桌面,“至于你妹妹和周开的婚事,是该择个吉日,风光大办了。你先去着手准备吧。”
周开自阁楼内走出,午后暖阳洒落肩头,周开熟稔地问道:
“秦师弟,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历家?”
那声音入耳,秦绝的脚步蓦地一顿,整个后背都僵直了。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笑容依旧的周开,心头却翻江倒海。
从师弟,到师叔,再到师兄,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元婴前辈。
而历家主一句“姑爷”,更是彻底定下了他与自己之间的鸿沟。
他躬了躬身,声音也透着几分干涩:“姑爷,晚辈……”
“啧。”周开不耐烦地打断他,“秦师弟,叫师兄。别的不说,当初除了没一起逛过探春舫,咱俩合伙干的架可不少,龙峥那厮还是咱俩合伙杀的。”
秦绝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脸上浮现一抹既感念又苦涩的笑意:
“还是师兄爽快。唉,不瞒师兄,我秦家遭了大难,全族只剩十几口人,走投无路之下,便彻底投效了历家。历家主仁厚,允我那五个不成器的孩子,都随我姓秦,不改历姓。”
周开闻言了然地点点头。
这位岳父大人,确是玩弄人心的好手,此举恩威并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让人无法拒绝,还得感恩戴德。
秦绝深吸一口气,敛去苦涩,神色变得无比郑重,再次躬身一揖:“师兄如今贵为元婴,又即将成为历家正婿,前程似锦。我秦家残部能在历家立足,往后……还望师兄看在往日情分上,能照拂一二。”
周开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小子倒是会说话。行了,都是自己人,别来这套虚的。”
两人并肩而行,话语间不复刚才的生分,多了几分当年的随意。
穿过几重回廊,绕过一片栽着寒梅的小院,一座雅致的洞府遥遥在望。
在洞府前十丈处,秦绝便识趣地停下脚步,“师兄,前面便是大小姐的清修洞府。师弟便送到此处,不打扰您与大小姐雅叙了。”
说罢,他行了一礼,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周开看着眼前这座洞府,禁制灵光如水波流淌,清幽静谧。
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
五十多年了啊……
他抬起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缕纯粹的灵光,在那光幕上轻轻一叩。
叮……
一声轻响,不似叩门,清越悠扬,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穿透禁制,传入洞府深处。
“幽瓷,我来了。”
洞府内,静谧无声。
周开却不以为意,依旧负手而立,耐心十足地等待。
一息,两息……
约莫一盏茶后,这份等待终于有了回应。
“嗡——”
洞府的禁制光幕漾开,一条幽深的通道显露出来。
随着石门洞开,一股奇特而强大的气息自通道内涌出,扑面而来。
那气息中,一股是金丹大圆满的法力,锋锐纯粹,已臻化境。
另一股,则是磅礴的神识,其强度竟丝毫不亚于元婴初期修士,更裹挟着一种半生半死、非阴非阳的诡异道韵。
石门后,一角裙摆先是探出,随之,一道清冷的身影自幽暗中踏出。
一袭纯黑的长裙,衬得她的肌肤愈发苍白,近乎一种病态的剔透。乌黑的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更显得那张素面朝天的脸庞上,毫无血色。
五官轮廓一如往昔,精致得无可挑剔,只是那眉眼间曾经的倔强,多了一份冷峭与孤傲。
那双凤眸此刻平静如深潭,可这潭水之下,正压抑着足以焚尽神魂的黑白魂火。
正是历幽瓷。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洞府前的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凝滞了刹那。
五十多年的岁月,他已是元婴,她亦是金丹大圆满。
“哟,不知是哪阵风,把周前辈吹到我这来了?”历幽瓷率先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半分喜悦。
她那强大的神识扫过周开,甫一接触,便仿佛撞上了一座大山!
大山之后,是浩瀚的法力,和一头仅仅是蛰伏着,便散发出恐怖气血的洪荒巨兽!
她平静的眸光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他,真的结婴了。
而且,比她想象中……强了太多。
周开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不发一言,只一步步向她走去。
一步,两步。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威压当头罩下。那不仅仅是元婴境界的灵压,更有他元武体修的肉身元魄自然散发的气魄,霸道,强势,不容抗拒。
历幽瓷白皙的下颌瞬间绷紧,体内金丹疯狂运转,磅礴的神识自体内轰然涌出,化作黑白二色的魂火护住周身,试图将那股侵略性十足的气息隔绝在外。
然而,这份抵抗在她引以为傲的神识触碰到对方的瞬间,便宣告瓦解。她的神识如一滴水落入滚油,而周开的神识,便是那片无边无际的沸腾油海!那黑白魂火甚至让这片油海泛起了一丝涟漪,带给他神魂一丝针扎般的灼痛。
“咦?”周开眉梢微挑,有些意外。
但,抵抗也仅此而已。
下一瞬,周开的神识威压不再试探,如天河决堤,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蛮横姿态,轰然碾下!
那交织的黑白魂火连一声哀鸣都未能发出,便被这股洪流彻底冲散、撕碎!
神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刺痛,历幽瓷喉间逸出一声闷哼,心跳都漏了半拍,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更是白得吓人。
周开走到她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尺。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只需微微垂眸,便能将她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尽收眼底。
那睫毛正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泄露了其下那双凤眸里,所有故作的镇定。
周开倏然伸手,扣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巨力涌来,不容抗拒地将她整个人都拽进了自己怀里。
“唔!”
历幽瓷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整个身子便撞进胸膛,瞬间僵直。
熟悉的男子气息蛮横地侵入鼻腔,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她下意识地抬手抵在他胸前,奋力推拒,却发现对方的胸膛坚硬如铁,她的力量落上去竟如石沉大海,不见半分波澜。
周开将下巴抵在她馨香的发顶,嗓音响在她耳畔:
“五十年不见,长进不小,神识都快赶上我了。”
他顿了顿,箍着她腰肢的手臂又收紧一分,戏谑道,“就是这身子骨,还是这么软,一捏就碎似的。”
“放开!”历幽瓷咬着牙根挤出两个字,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迅速蔓延至整张脸颊。
这混蛋……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霸道,蛮横,不讲道理!
“不放。”周开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另一只手已经不老实地探上她的后颈,指腹在那敏感的肌肤上轻轻摩挲,引得她一阵战栗。
“是想让我帮你回忆一下,几十年前,你哭着求饶是什么模样么?”
“你……无耻!”历幽瓷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但刚刚蓄起的力气却像是被瞬间抽空,绷紧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在开玩笑。尤其是最后那句话,瞬间将某些被尘封的、令人面红耳赤的记忆解锁,让她浑身最后一点力气都流失殆尽。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顺从,周开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他不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猛地低头,攫住了那两片刚刚还在骂他“无耻”的倔强唇瓣。
历幽瓷脑中“嗡”的一声炸开,所有思绪都化作了一片空白。
唇上传来的触感,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与近乎惩罚的力道,瞬间碾碎了她所有残存的抵抗。她那本用于焚尽万物的魂火,此刻反倒成了引子,被对方霸道的气息一点,便从心底最深处轰然燃起,烧向了四肢百骸。
五十多年的孤傲与清冷,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化作春水。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靠本能攀住他的肩膀,任由他攻城掠地,予取予求。
许久,唇分。
历幽瓷凤眸失神,水光迷离,急促的喘息带着灼人的热度。脸蛋上尽是动人心魄的潮红,褪去了锋利,只余惊心动魄的艳色。
她无力地靠在周开坚实的胸膛上,贪婪地喘息着。
抬起水汽氤氲的眼眸,对上男人那双噙着笑意的眼睛,鼻头一酸,五十年来的委屈、压抑和深藏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最终只化为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低语:
“……混蛋。”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我靠双修加点,仙子直呼顶不住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