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新红像一摊烂泥瘫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耗尽了。耳朵里灌满了身后洞口外洪水奔腾的咆哮,震得身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每一次轰鸣都让她蜷缩一下,仿佛那浑浊的污水下一秒就会冲破那锈蚀的栅格,将她这微不足道的小身板彻底吞噬。
冷。刺骨的冷。从湿透的破烂裙子钻进皮肤,冻僵了四肢,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像随时要散架的老旧机器。饥饿感反而变得模糊,被更强烈的寒冷和虚弱感覆盖,胃里只剩下空荡荡的抽搐。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绝对黑暗里瘫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休止的寒冷、恐惧和外面洪水的喧嚣。
不能睡过去。她残存的意识发出警告。睡过去,可能就真的醒不来了。
求生的本能像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固地摇曳着。她必须动起来,必须离开这个紧邻着洪水、冰冷刺骨的地方。
她挣扎着,用几乎冻僵的手脚支撑起身体。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发出无声的抗议。她摸索着转过身,背对着那个还在渗水、传来恐怖声响的洞口,面向内部更深沉的黑暗。
这里似乎是一条更狭窄的通道,比之前的管道更矮,空气带着一股陈年灰尘和沉闷的霉味,但幸运的是,地面相对干燥,没有积水。她手脚并用,像只受伤的野兽,在这狭窄的缝隙里艰难地爬行。
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包裹着她,压迫着她的神经。她只能依靠触觉向前摸索。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着她早已破损的膝盖和手掌,火辣辣地疼。偶尔会摸到冰冷坚硬的金属管线,或者湿滑黏腻的苔藓块。
爬一会儿,歇一会儿。体力流逝的速度快得惊人。每一次停下,都需要巨大的意志力才能再次驱动这具濒临极限的身体。
不知道爬了多远,通道似乎开始微微向上倾斜。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向上!意味着可能离地面更近,离出口更近!
希望的微光再次点燃,给了她一丝力气。她咬紧牙关,忍受着全身的疼痛和冰冷,继续向上攀爬。
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爬起来更加费力。有时甚至需要抓住墙壁上凸起的砖块或裸露的钢筋才能借力。有一次,她抓住的砖块突然松动,哗啦一下掉了下去,在狭窄的通道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吓得她心脏骤停,死死扒住其他凸起,半天不敢动弹。
终于,在精疲力尽,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的手指触摸到了前方似乎……没有了去路?是一面垂直的、粗糙的墙壁。
到尽头了?
一阵绝望袭来。难道这又是一条死路?
她不甘心地用手在墙壁上四处摸索。墙壁很粗糙,布满了裂缝和孔洞。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
有风!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从墙壁的某个缝隙里透进来的!
她激动起来,沿着那丝气流的来源仔细摸索。很快,她找到了——在墙壁靠近顶部的位置,有一条不起眼的、蜿蜒的裂缝,大约有她手臂那么长,最宽的地方能塞进她的手指。那丝微弱而干燥的空气,正是从这条裂缝里渗进来的!
而且,裂缝外面,似乎……没有那么黑暗?有一种非常非常暗淡的、灰蒙蒙的光线透入,勉强驱散了一小片浓墨般的漆黑。
是光!虽然不是阳光,但在这永恒的黑暗里,这一点点灰白的光明,简直如同神迹!
段新红贪婪地凑到裂缝前,用力呼吸着那带着灰尘却相对干燥的空气,感受着那微弱光线照在脸上的感觉。虽然依旧冰冷,但这份干燥和微光,让她几乎冻僵的灵魂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她努力想把眼睛凑到裂缝前,看看外面是什么。可惜裂缝的位置太高,她踮起脚也够不着。裂缝也太窄,视野极其有限,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似乎是水泥材质的平面,同样布满了灰尘。
这里是什么地方?像是一个被封闭已久的夹层,或者废弃建筑的基础结构内部?
无论如何,这里比下面那个潮湿、靠近洪水的地方好太多了。至少是干燥的,而且有了一丝光明的希望。
她靠着这面有裂缝的墙壁滑坐下来,蜷缩在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光晕里。虽然依旧又冷又饿又累,但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她活下来了,暂时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避难所。
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她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脑袋一点一点,最终陷入了半昏迷的沉睡。
睡梦中,她仿佛回到了那个豪华的酒店房间,穿着真丝睡裙,晃着红酒杯,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陈昊那张英俊却令人厌恶的脸出现,带着戏谑的笑容,朝她伸出手……
她猛地惊醒!
眼前依旧是那片绝望的黑暗,只有墙壁裂缝透入的微弱灰光提醒她身在何处。喉咙干得像是要黏在一起,胃部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饥饿和干渴,在短暂的休息后,以更凶猛的方式回来了。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的只有灰尘和血痂的味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身侧墙壁裂缝下方。那里,因为空气流通,聚集了一小撮极其细微的灰尘。
她盯着那撮灰尘,脑子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吃吗?这跟吃土有什么区别?
胃部的抽搐给出了答案。她颤抖着伸出手,捏起一小撮灰尘,闭上眼睛,塞进了嘴里。
粗糙的颗粒感瞬间充满口腔,带着难以形容的土腥味和霉味,呛得她想要干呕。她强迫自己吞咽下去,那感觉像是吞下了一把沙砾,刮擦着疼痛的喉咙和空瘪的胃袋。
吃了跟没吃一样,反而更渴了。
绝望再次攫住了她。难道她千辛万苦逃到这里,最终还是要渴死、饿死在这距离光明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条裂缝。光……外面一定有更广阔的世界。只要出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挖!把这条裂缝挖开!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她观察着裂缝周围的墙壁。材质似乎是老旧的水泥,有些地方已经有些酥松,边缘有细小的碎石屑。
她找到一块相对尖锐的小石子,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凿击、刮擦裂缝边缘的水泥。
“叩……叩……叩……”
细小而沉闷的敲击声在寂静的黑暗里回荡。石子在水泥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震得她虎口发麻。进展微乎其微。
但她没有停下。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唯一能抓住的希望。她像只固执的工蚁,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地凿击着那片坚硬的水泥。
汗水混合着灰尘从额头滑落,流进眼睛,又涩又疼。手臂酸胀得快要抬不起来。虎口被粗糙的石子磨破了,渗出血丝,每一下敲击都带着钻心的疼。
她咬着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挖开它!挖开它!
不知道凿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只是一会儿。裂缝边缘似乎被扩大了一点点?也许是心理作用。但她不敢停,生怕一停下,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
精疲力尽。她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条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裂缝,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几乎将她压垮。
她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耸动。没有眼泪,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暗依旧浓重,只有那道裂缝,执拗地透进一丝微光,照在她沾满灰尘和血污、写满绝望的小脸上。
微光就在眼前,生路却仿佛远在天边。
她还能撑多久?在这黑暗的夹缝中,与绝望进行着最后的、无声的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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