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维钧走了。
他和他那群精英团队，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留下一个天文数字。
两个亿。
陈新中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嘴里反复念叨着：“五个亿……两个亿……”
李向阳几个学生，更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长这么大，听过最大的数字是“万元户”。
“亿”这个单位，只在新闻里听过。
现在，这个字像一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
张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红圈。
穷。
许维钧没说错。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她能把一块手帕卖出天价，能从奢侈品巨鳄手里撬走三十万美金。
但在真正的国家级项目面前，那点钱，连个水花都算不上。
两个亿。
1983年的两个亿。
这笔钱，能把h省一年的财政收入都掏空大半。
她上哪儿去弄？
“张……张顾问……”陈新中声音发抖，“要不……我们跟上面说，这地……我们不要了？”
放弃？
张勤抬头看着地图。
那个巨大的红圈，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是她亲手画下的蓝图。
现在，因为钱，就要放弃？
不。
绝不！
她抓起桌上的电话，又重重放下。
周怀瑾？不行，这个人情太大，她还不起。
李维斯？不行，不能让外国资本插手。
杜承海？张勤冷哼了一声。
脑子里的名单一个个划掉。
张勤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等等！
还有一个人！
齐越！
他的“启航科技”！
张勤眼睛一亮。
死马当活马医！
“陈总！”张勤当机立断，“备车！”
“啊？去……去哪儿？”
“启航科技！”
张勤抓起背包，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
“找齐越！借钱！”
——————
半小时后。
启航科技。
那栋五层小楼里，依旧是那股焊锡和电子元件的味道。
齐越正在实验室里，和几个研究员对着一块电路板激烈地讨论着。
看到张勤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他愣了一下。
“张顾问？你怎么来了？”
他身后的李向阳、方月月几个人，都一脸凝重。
齐越心里“咯噔”一下。
出事了。
“去你办公室说。”张勤言简意赅。
齐越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张勤一行人领进了三楼的会议室。
“出什么事了？”齐越关上门，紧张地问，“是m公司那边又有什么动作了？”
“不是。”张勤摆摆手。
她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着齐越。
“我需要钱。”
齐越一愣。
“需要一笔钱，周转一下。”张勤说。
“没问题！”齐越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只要是我能拿出来的，你尽管开口！一百万？两百万？”
在他看来，能让张勤亲自上门开口的，肯定不是小数目。
张勤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她伸出两根手指。
齐越笑了：“两百万？小意思！我下午就让财务……”
“是两个亿。”张勤打断他。
“……”
“……”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
齐越脸上的笑没了，他张着嘴，像是没听懂。
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张……张顾问，你……你再说一遍？”
“两个亿。”张勤重复道。
齐越身子一晃，没站稳，踉跄着跌坐回椅子上。
他看着张勤，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表情，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两……两个亿？？？”
他的声音都变调了。
“祖宗！我的亲祖宗！”齐越快哭了，“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把我卖了！把我这栋楼卖了！把我整个公司都卖了！也凑不出一个亿啊！！！”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两个亿！
她怎么敢想的？太看得起自己了！！！
张勤看着他崩溃的样子，也沉默了。
看来，是真的不行。
“我这里……”齐越深呼吸了几下，缓了好半天。
他看着张勤，咬了咬牙。
“我这里，想尽一切办法，能给你凑出三千万。”
“这是极限了，再多一分，我公司就得停摆。”
三千万。
虽然离两个亿还差得远，但……
这是她今天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谢谢。”张勤由衷地说，他选择了无条件支持自己。
“这笔钱，算我入股你的产业园。”齐越苦笑着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要拿这笔钱去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张勤点了点头。
还差一亿七千万。
怎么办？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张顾问在里面吗？”
是杨教授的声音。
齐越赶紧起身开门。
杨志远教授走了进来，看到张勤，一脸惊喜。
“张顾问！听说你来了，我还不信！你怎么有空过来？”
“杨教授。”张勤站起身。
“怎么样？上次跟你说的‘蜂窝网络’，你们研究得……”
“哎呀，别提了！”杨教授一摆手，满脸红光，“你指的那个方向，简直是神来之笔！我们实验室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我正准备整理一份详细的报告，去当面向你汇报呢！”
他激动地说着，忽然发现会议室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齐越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恍惚。
张勤身后那几个学生，个个愁眉苦脸。
张勤自己，也是一脸凝重。
“这是……怎么了？”杨教授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问。
张勤叹了口气。
“杨教授，我……我正在到处筹钱。”
“筹钱？”杨教授更糊涂了，“你不是华夏之光的总顾问吗？你们公司那么赚钱，你还用筹钱？筹钱干什么？”
“我拿了一块地。”张勤简单解释道，“准备盖个产业园，但是没钱了。”
“哦哦，盖房子是花钱。”杨教授点了点头，随口问，“那你打算筹多少？”
张勤看着他。
“两个亿。”
“……”
杨教授脸上的表情，和刚才的齐越，一模一样。
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感觉自己这把老骨头快站不稳了。
“两……两个亿？？？”
老教授的声音比齐越还大。
“我的天！你要盖什么房子？盖故宫吗？！”
张勤苦笑。
“我拿的地，有点大。”
“多大？”
“五百亩。”
“我——”
杨教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五百亩！
他所在的京市邮电大学，整个校区加起来，都没有五百亩！
“专家评估过了，整个项目建完，大概要五个亿。”张勤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光是启动资金，就要两个亿。”
“我现在，已经破产了。”
杨教授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五百亩……科技城……五个亿……”
他忽然停下脚步，一拍大腿！
“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
他冲到张勤面前，急切地说：“你……你怎么就光想着自己借钱呢？”
“嗯？”张勤不解地看着他。
“这么大的事！这明显是国家级的战略项目！你找深市的领导问过没有？让他们从财政里给你拨一点啊！”
张勤摇了摇头。
“或者！”杨教授的眼睛越来越亮，“你直接给京市打报告啊！就跟上次的‘蜂窝网络’一样！你把这个‘科技城’的规划和意义写清楚了，递上去！”
“你为国家做了那么多贡献！国家还能看着你被钱难倒？”
杨教授一番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张勤脑中的迷雾。
对啊！
她怎么忘了！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国家！
下一秒，所有的颓丧和无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冲天的豪气！
“杨教授！”
“把你那条能直通京市的专线电话，借我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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