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的行动迅如雷霆。就在刘豫还在自家密室内,与几个心腹商议如何进一步煽动挤兑、并趁机低价收购民众抛售的田产店铺时,李钺亲自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皇城司亲从官破门而入。面对确凿的往来密信(部分由皇城司伪造,但夹杂着真实罪证)和严刑拷打,刘豫及其党羽很快便崩溃,不仅承认了散布谣言、操纵挤兑的罪行,更吐露了与金国细作联系的渠道和部分计划细节。
次日清晨,一份由赵佶亲自审定、措辞严厉的诏书便贴满了汴京大街小巷。诏书中详细列举了刘豫等人“勾结外敌、散布谣言、扰乱金融、侵吞国帑”的罪状,并宣布将其一干人等即刻问斩,家产抄没,充盈国库。同时,诏书再次郑重承诺,朝廷有足够的能力和决心维持钱引信用,所有官定兑换点将无限量、按面值承兑旧钱引,并公布了从内帑紧急调拨百万贯金银铜钱以作保证的具体消息。
血腥的镇压和强有力的保证,如同两剂猛药。当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闹市口示众,当一车车闪着金属光泽的铜钱和银锭被武装押运至各个兑换点,并公开陈列展示时,市场上恐慌性的挤兑风潮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大部分百姓要的不过是一个保障和说法。如今,煽风点水的首恶已诛,朝廷又拿出了真金白银来兑现承诺,恐慌情绪自然逐渐平复。许多人开始观望,甚至有些人又将刚换到的铜钱重新存了回去,毕竟携带沉重的铜钱远不如轻便的钱引方便。
与此同时,在赵佶的亲自督促和资源倾斜下,钱引务提举沈文理几乎不眠不休,带领着从翰林图画院、军器监、民间纸坊召集来的顶尖匠人,全力攻关新钱引。
张择端发挥了关键作用。他设计的钱引图案极其繁复,融合了山水、人物、楼阁等多种元素,线条细若游丝,层次分明,并且运用了多种只有内府画师才掌握的独特皴法和渲染技巧,民间画匠极难模仿。
纸张的改良也取得了突破。工匠们在纸浆中加入了特定的植物纤维和矿物粉末,使得成品纸张坚韧挺括,手感独特,对着光看能看到隐约的内嵌暗纹。赵佶甚至亲自指点,尝试了水印技术的雏形——在纸帘上做出凹凸纹路,让纸张在成型时产生厚薄不一、透光可见的暗记。
至于印刷,则采用了多色套印技术,每种颜色由不同的印版完成,对精度要求极高,任何一版有细微偏差都会导致图案错位,极大地增加了伪造难度。
十天期限将至的深夜,沈文理捧着几张刚刚印制完成、墨迹未干的全新钱引样本,踉跄着闯入福宁殿,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陛下!成了!新钱引……样本成了!”
赵佶接过那几张散发着油墨和特殊纸张清香的纸币,仔细审视。触手坚韧,图案精美绝伦,色彩分明,细节处巧夺天工,尤其是对着烛光看到的“大宋宝钞”水印暗记,更是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防伪手段。
“好!甚好!”赵佶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沈卿,辛苦了!所有参与工匠,重重有赏!”
“陛下,新钱引虽成,但若要大规模印制替换旧引,仍需时日,且所需金银铜钱作为‘准备金’数额巨大,国库和内帑……”沈文理兴奋之余,不忘提醒现实的困难。
赵佶摆手打断他:“无妨。刘豫等人家产抄没,可得钱百万贯,暂解燃眉之急。新盐场已初步建成,第一批新盐不日即可上市,其利甚厚,可作后续支撑。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树立信用!”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即刻起,以朕之名义,颁布《钱引革新条例》。明确新钱引之样式、防伪特征、与金银铜钱之固定兑率,并承诺新钱引发行总量,必以国库及内库相应金银为储备,接受朝廷指定衙门及民间代表共同监督!旧钱引兑换新钱引之期限,延长至半年,兑率……就按朕之前所说的!”
这是一个大胆的承诺,将纸币的发行与贵金属硬性挂钩,并引入监督机制,在这个时代是前所未有的金融创新。虽然短期内会占用大量贵金属,但却能从根本上建立货币信用。
“同时,”赵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颁布《私造伪造钱引律》,凡私印、伪造钱引者,无论首从,皆以谋逆论处,凌迟,诛三族!举报者,重赏!”
恩威并施,信用与铁律并行。
随着刘豫的人头落地、新钱引样本的惊艳亮相以及《钱引革新条例》的颁布,一场来势汹汹的金融风暴,终于被强行遏制。汴京的街市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虽然人们对新钱引仍抱有观望,但恐慌性的挤兑已然平息。
然而,赵佶和李纲等人都清楚,这仅仅是第一回合。金人及其代理人在金融领域的进攻虽然受挫,但绝不会罢休。内部反对势力也只是暂时蛰伏。而新钱引的全面推行,以及与之配套的复杂金融管理,更是前路漫漫。
更重要的是,“幽燕”小队用生命换回的情报,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赵佶,真正的敌人,还在北方。他必须在有限的、可能只有一两年的时间内,完成内部整合与军力提升。
金融的战场暂时平静,但战争的阴云,却愈发浓重。赵佶站在宫殿的高处,望向北方,他知道,下一场风暴,或许将不再是暗流,而是席卷一切的铁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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