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后脖颈子的汗毛,齐刷刷地立正了。
亲身体验?
体验什么?
雷电的味道?
这玩意儿还能尝?怎么尝?拿舌头舔一下?
那还能有命在?怕不是当场就熟了,外焦里嫩,还带点麻味儿。
朱棡那张原本还算镇定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看着李去疾。
感觉李去疾的那个笑容,不像是仙人的垂问,倒像是村口黄屠夫看着一头养肥了的猪,一边磨刀一边和蔼可亲地问:“后生仔,你想不想知道被片成肉片是啥感觉?”
那眼神,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一股凉气顺着脊椎骨就往天灵盖上窜。
“先生……说笑了。”朱棡的嗓子有点干,挤出来的声音都带了点颤。
“我从不说笑。”
李去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尤其是,在讲‘道理’的时候。”
“你不是不信这杯子里的‘水’,和天上的‘雨’是同一种东西吗?”
“你不是觉得,这只是个奇巧之术,上不得台面,跟天威比起来,就是个屁吗?”
李去疾每说一句,朱棡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他发现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这位李先生面前,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站在雪地里,藏都藏不住。
“既然不信,那就得亲自验证。”
李去疾一摊手,说得理所当然,
“‘格物’嘛,就是要亲自动手,不能光靠嘴皮子瞎咧咧。”
“你自己,就是那个最好的验证工具。”
这话一出,朱元璋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那张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跟开了染坊似的。
他想开口阻止。
可转念一想,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他知道,老三心眼最多,有时候比老二还执拗。
今天若不让他撞上这南墙,这根刺,会永远扎在他心里。
先生的手段,看似凶险,或许……正是折服这小子的唯一方法!
富贵险中求,大学问,说不定也得用命来求!
想到这,朱元璋硬是把那句“先生手下留情”给憋了回去,只是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朱棡,掌心里全是汗。
而朱樉,此刻已经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两步。
他虽然莽,但他不傻。
他现在看那根琉璃棒,都觉得那玩意儿比他爹的眼神还吓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李先生的“格物”,突出一个防不胜防,一个比一个邪门!
先是让他趴在地上啃泥,现在又要让他三弟“品尝雷电”。
这哪是请教,这分明是渡劫啊!
常遇春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挠了挠头,小声对旁边的刘伯温嘀咕:“老刘,你说……这雷电,是啥味儿的?是辣的,还是香的?”
刘伯温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此刻也是心神剧震,目光在李去疾和朱棡之间来回扫视。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今天,可能要亲眼见证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时刻。
就在这万众瞩目,气氛凝重到快要滴出水来的当口。
锦书,回来了。
她捧着一个东西,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瓶子。
一个看起来很古怪的玻璃瓶,高度大概半尺多一点,瓶子内外都贴着一层亮闪闪的银箔,瓶口用木塞塞着,一根铜棒从木塞中间穿过,顶端是一个包着银箔的圆球,底下则连着一条小铜线,垂在瓶子外面。
这玩意儿,说它是酒器吧,造型太奇特。说它是花瓶吧,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老爷,您要的‘藏气瓶’。”
锦书将瓶子轻轻放在桌上。
听到“藏气瓶“这个名字,朱元璋心神俱震!
他记得,之前李去疾说过的“御雷之法”!
其中有一个关键宝贝就是“藏气之瓶”!
原来李先生已经做出来了!
朱元璋也不管自己儿子了,只是眼神火热地望着“藏气瓶”,像是在看一位绝世美女。
李去疾看都没看那瓶子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朱棡身上,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马三,看到了吗?”
“这东西,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能装更多‘水’的‘杯子’。”
他指了指那根琉璃棒。
“那根棒子,摩擦一下,带的‘电’,就跟用指尖蘸水一样,只能沾一点点,所以只能让头发丝跳个舞。”
他又指了指那个在他那个时代被称为“莱顿瓶”的古怪瓶子。
“而这个瓶子,能装下的‘电’,差不多……算是一小杯水了。”
“虽然还比不上天上的暴雨,但让你尝尝味道,是足够了。”
李去疾说着,重新拿起那块毛皮琉璃棒棒,开始对着莱顿瓶顶端的圆球,进行一种极其诡异的操作。
他用毛皮缓慢地摩擦着琉璃棒,然后将琉璃棒靠近圆球。
一次。
两次。
十几次。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虽然看不懂,但他们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力量,正被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个瓶子。
朱棣的眼睛瞪得溜圆,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正随着那擦拭的动作,一下一下地被揪紧。
终于,李去疾停下了动作。
他将玻璃棒随手一放,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好了。”
“现在这里面倒了一些‘水’了。”
他看着面无人色的朱棡,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莱顿瓶顶端那颗银闪闪的圆球,又指了指底下那条垂下来的铜线。
“现在,这杯‘雷电’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想尝尝味道很简单。”
“你伸出一只手,握住下面那条铜线。”
“再伸出另一只手,摸着这原球。”
“然后,你就能亲口‘品尝’到,这杯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和天上一样的‘雷电’了。”
李去疾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教人怎么喝茶。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小锤,狠狠砸在朱棡的心口上。
朱棡的嘴唇哆嗦着,他死死盯着那个瓶子,感觉那根本不是一个瓶子,而是一个封印着恶鬼的魔器。
那颗圆球,就是恶鬼的脑袋。
那条铜链,就是恶鬼的尾巴。
只要他一碰……恶鬼就会冲出来,把他撕得粉碎!
“怎么,不敢了?”李去疾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那股追根究底的劲儿呢?”
“求知嘛,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的蛊惑。
“其实没那么可怕。”
“第一次总是有点紧张的,习惯了就好。”
“这玩意儿,一回生,二回熟嘛。”
刘伯温听到这话,嘴角不由抽动几下。
这是在安慰吗?
怎么听着……那么像青楼里老鸨劝客的调调?
刚刚在心里对这位年轻人建设起来的高人形象,似乎又有点垮塌了。
朱棡的额头上,冷汗已经汇成了溪流,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大脑在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快跑!这玩意儿绝对不是好东西!
可他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骄傲,和他对“真理”近乎偏执的渴望,却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双脚。
他今天,是来求证的。
如果现在退缩了,那他之前所有的质疑,所有的推理,都将变成一个笑话。
他朱棡,可以输,但不能当一个连验证真相的勇气都没有的懦夫!
输给仙法,不丢人!
被一个自己看不懂的戏法吓跑,那才叫丢人!
想到这里,朱棡那双因为恐惧而有些涣散的眼睛,重新凝聚起了一点光。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
“学生,愿一试。”
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嗓子发干而有些嘶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决绝。
行!
不就是尝尝味道么?
他朱棡,生于皇家,长于深宫,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
今天,就尝尝这雷电是什么滋味!
要是死了,算自己倒霉。
要是没死……
那他娘的以后谁再敢在他面前提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朱棡第一个上去撕烂他的嘴!
见他应下,李去疾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那笑容,落在众人眼里,怎么看怎么像阎王爷在夸“你这小鬼,来得挺早啊”。
朱元璋回过神,重新看向朱棡,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完了。
这逆子,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与李去疾相处过很多次了,知道这位李先生个性随和,但绝不会胡咧咧。
他说这“藏气之瓶”里面有雷电,那就绝对有!
他张了张嘴,那句“先生,要不……算了吧”在喉咙里滚了七八个来回,最终还是没能吐出来。
事到如今,
说了,丢的是他老朱家的脸,丢的是他儿子的骨气,更是拂了李先生的兴致。
赌了!
不就是个儿子吗!他朱元璋别的没有,儿子多!
死一个……
朱元璋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还是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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