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少女眼睫急颤如风中残蝶,空茫的眸子映着惨淡月色,可怜极了,一双小手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毫不掩饰的祈求与依赖,仿佛他是她世界的主宰。
“裴郎... ...”莺时已行至裴茂身后,却见大少爷对着院中那棵老树不知在做什么,还不等她凑近些,裴茂突然抬手撑在树上,宽大的袖袍阻隔了莺时探究的目光。
“嚎什么!没见小爷在这清净么!”
莺时被裴茂不耐的叱骂吓住,咬牙瞪着广袖下露出的靛青一角,又摸了摸颈子上的掐痕,即便再不甘愿,还是一步三摇的走了。
脚步声渐远,少女似乎终于能呼吸了,头顶那簇被树枝挂乱的发翘着,看得裴茂手痒痒,裴家大少爷惯来不会委屈自己,又是胡闹霸道的性子,当即伸手揪住少女那簇乱发一扯。
裴茂也没用多大劲儿,少女吃痛,顺着他的力道撞到裴茂胸口。白玉章却是刻意使力,疼得裴茂倒吸一口冷气,少爷脾气上来,抓着少女单薄的肩头就把人推到地上。
少女裙衫乱了些许,仰着一张漂亮的鹅蛋脸,双眸浸上水光,唇瓣因惊惧喘息而微微启张,呵出的白气将双唇染上一层珍珠光泽。
裴茂的目光有如实质,牢牢锁着少女双唇,喉结滚动,缓缓朝她压了上去。就在灼热气息即将攫取少女娇嫩时,她忽地偏过头去,身子一矮,如同一尾滑不留手的鱼,竟从他臂下空隙溜了出去。
白玉章计成,神情隐于夜色中,只给裴茂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如同一只被惊破胆的雀鸟,几次踉跄跌倒,又顾不得疼痛,跌跌撞撞跑的老远,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裴茂愣了一瞬,看着自己空落落的臂弯,他似乎无法接受自己被拒绝的事实。衣襟上还残留着少女的气息,他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指腹无意识地捻了捻。
“跑的倒快。”
翌日一早。
今日裴济休沐,王芳云特地命人办了一桌暖胃易克化的早点,又差李嬷嬷去大少爷院里赶紧把人叫来。
裴济昨日同僚之间饮酒应酬,归家晚了些,并没见到儿子。一别三月,裴济想着那个不成器的玩意儿同山中僧侣清修,总该有些长进,不成想还是连早起向父母问安都做不到!
眼看老爷脸色越来越差,王芳云噙着笑道,“老爷,帖子已经全部派出去了,妾身定将寿宴办的体面热闹。”
闻言,裴济面色稍缓,“辛苦夫人。”
“儿子给爹娘请安。”
裴茂姗姗来迟,也不等裴济说话,自顾自坐下。他心里本就烧着无名火,又被李嬷嬷扰了美梦,脸色比裴济还臭。
裴济瞪着儿子,张口又要教训,王芳云只得打圆场,抬手抚上老爷的胳膊,“老爷您看,寿宴过后,茂儿也将满十八,是否该议亲了?”
“议亲?不看看你这宝贝儿子什么德行!”裴济放下玉箸,眼中尽是对儿子的嫌恶,“京中谁人不知裴府大少爷溜鸡走狗,流连花丛,胸无点墨!若说那位殿下是京中纨绔头一号,你儿子便是第二!”
对于亲爹把自己与三皇子相提并论这件事,裴茂只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夹起一片水晶烩送入口中,如此更引得裴济不满,“你瞧瞧,这就是你苦心栽培的儿子,你费力打点,将他捧成举子又如何?终究烂泥扶不上墙!”
笑容顿了顿,王芳云自是不乐意儿子被人这般低看,纵使那人是儿子的父亲也不行,可眼下这桩婚事还需裴济出力,王芳云只能温言软语劝着,“老爷说的是,茂儿的确孩子心性,若能早些成婚,也能早日定性不是?男子成家,便有了担当,那时茂儿定然专心正事,为老爷分忧。”
裴济皱着眉,半晌终于松口,“你看中哪家?”
到底是唯一的子嗣,裴济对儿子再不满意,也还是期望他将来能撑着门楣,如若不然,裴济也不介意从裴氏宗亲中过继一个。
便当是给裴茂最后一次机会,裴济应允寿宴之时探探庄肃的口风。
为了不让裴茂在议亲之前再闹出什么荒唐事,裴济特地嘱咐门房不许大少爷出门,王芳云担心儿子发脾气,让李嬷嬷挑了两个更伶俐美貌的丫鬟送进裴茂屋里伺候。
裴茂用完早膳回房,两个丫鬟便迎了上来。二人经李嬷嬷提点,又有心攀附,自是使出十二分心力侍奉。
一人用温热的玫瑰玉露净手,小心翼翼地替裴茂按肩,动作极尽柔媚,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他胸口。另一个跪在裴茂脚边,力道适中地揉捏着裴茂小腿,只是捏着捏着便爬到了手臂上。
见大少爷闭目不语,那个跪侍的丫鬟以为得了机会,红唇凑近裴茂耳边,呵气如兰,“大少爷可是乏了?奴婢新学了一套舒筋活络的手法... ...”
裴茂眼皮都没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丫鬟手下揉捏的力道更轻更柔,指尖几乎是在他紧绷的小臂上跳舞,声音更是放得又软又糯,“大少爷的手腕好生硬呢,奴婢给您好好松快松快... ...”
不知哪里惹得大少爷不快,裴茂骤然睁开眼,面上尽是厌烦。
丫鬟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一抖,仍强自镇定,脸上堆起更甜腻的笑,身子也愈发柔软的贴上去,“大少爷~”
裴茂皱眉,面前这两张精心描画的脸,眼波流转,看似含情脉脉,实则只映着他裴府大少爷的身份,没有半分真意,更无半点鲜活气。
“滚出去!”
裴茂手臂一挥,那丫鬟扑倒在地上,连带着案几上的玫瑰玉露也撒了一地。两个丫鬟急忙跪地告罪,头几乎要埋到地下去,裴茂看也没看,径直出屋去。
午后又落雪,不多时已积雪盈尺。
白玉章和寒岁在院中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寒岁蹲在雪窝里努力将雪球滚的圆圆的,再把这大圆雪球当成雪人的身子,白玉章则正努力给雪人做个脑袋。
伴着踏雪声由远及近,白玉章余光瞥见回廊处金贵的孔雀丝锦袍子闪过,颊畔梨涡不由加深,她等的人来了。
裴大少爷才踏进小院便看见少女正在认真堆砌雪人,然那实在称不上雪人,雪人身子尚算圆滚,但雪人脑袋坑坑洼洼,小的可怜,勉强安在身子上,摇摇欲坠,远远瞧着似歪着脖子犯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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