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浸透了皇城的琉璃瓦。沈少卿与顾衍之借着月色，避开巡逻的禁军，悄然来到御书房西侧的角门。小安子早已等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脸色比纸还白。
“沈先生，顾少卿，这边请。”小安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他引着两人穿过一片修剪整齐的冬青丛，来到一面爬满藤蔓的宫墙前。
“密道的入口……就在这墙后面。”小安子拨开藤蔓，露出一块松动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影”字，与令牌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沈少卿用力推开石板，下面果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你确定魏青山说的是这里？”他问道。
“千真万确，”小安子点头，“他说三年前曾跟着‘影’字令牌的人来过一次，亲眼看到他们从这里进了御书房。”
顾衍之点亮火折子，火光摇曳中，能看到密道内陡峭的石阶。“我先进去探探。”他说着就要往下跳。
“一起走。”沈少卿拉住他，“里面情况不明，两个人照应着好。”
小安子留在外面望风，两人提着灯笼，一步步走下石阶。密道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布满青苔，不时有水珠滴落，发出“滴答”的声响。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道石门。石门上没有锁，却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看去，竟是一幅微型的皇城地图，御书房的位置被用朱砂标出。
“这花纹……像不像某种机关？”顾衍之伸手去摸。
沈少卿拦住他：“小心，‘影’势力的人既然常用这条密道，不可能不设陷阱。”他仔细观察花纹，发现御书房标记旁的一朵莲花图案，花瓣是活动的。
他试着转动最中间的花瓣，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密室，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沈少卿走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竟装满了金银珠宝，还有几卷账册。
“这是……贪腐来的赃物？”顾衍之拿起一卷账册翻看，脸色越来越凝重，“上面记录着端王近年来收受的贿赂，还有……他与西域诸国的秘密交易！”
沈少卿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装的不是财物，而是一叠密信。信上的字迹与赵显账册上的“端”字完全一致，内容赫然是策划国库失窃的细节——何时调开侍卫，如何使用迷药，银车如何出城，甚至连事后如何灭口李三、赵显，都写得清清楚楚。
“铁证！这就是铁证！”顾衍之激动得声音发颤，“有了这些，足以扳倒端王！”
沈少卿却没有那么乐观，他注意到密室的角落里，有一堆燃尽的灰烬，似乎有人最近在这里烧过什么。“小心，这里可能还有别人来过。”
话音未落，密道入口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小安子的惨叫。两人心中一紧，顾衍之迅速吹灭火折子：“不好，被发现了！”
黑暗中，几道黑影从石门后窜了出来，手中的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为首的正是落马坡驿站遇到的刀疤脸，他狞笑着：“沈少卿，顾衍之，没想到吧？你们的一举一动，端王殿下早就知道了！”
“是你！”沈少卿认出了他腰间的“影”字令牌，“小安子怎么样了？”
“一个小太监而已，死了也没人在乎。”刀疤脸挥了挥手，“拿下他们，死活不论！”
黑影们一拥而上，顾衍之拔出佩刀迎了上去，沈少卿则趁机将账册和密信塞进怀里。他虽不擅打斗，但密室内空间狭小，黑影们无法展开攻势，他靠着灵活的身法躲闪，偶尔用墙角的木箱阻挡。
刀疤脸见久攻不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就往地上倒。一股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是迷药！
“屏住呼吸！”沈少卿大喊一声，拉着顾衍之往石门方向退。可烟雾扩散得极快，顾衍之只觉头晕目眩，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沈少卿也吸入了少许，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意识，将怀中的账册和密信塞到顾衍之怀里，又从墙角摸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石门的机关。
“轰隆”一声，石门开始缓缓关闭。刀疤脸怒吼着冲过来，却被沈少卿用身体挡住。“衍之，带着证据出去！交给陛下！”
“少卿兄！”顾衍之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无力。
石门越来越窄，刀疤脸的刀狠狠刺向沈少卿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沈少卿咬牙不退，直到石门彻底合上，将他与黑影们困在密室内，才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石门另一侧，顾衍之看着紧闭的石门，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知道沈少卿是为了掩护他，咬着牙爬起来，将账册和密信紧紧抱在怀里，踉跄着向密道外跑去。
密室内，沈少卿被绑在柱子上，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刀疤脸蹲在他面前，用刀拍了拍他的脸：“沈先生，何必呢？只要你交出证据，归顺端王殿下，保你荣华富贵。”
沈少卿冷笑：“端王倒行逆施，残害忠良，迟早会遭报应。”
“报应？”刀疤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等端王殿下登上皇位，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谁能报应他？倒是你，很快就要去见沈明月了。”
提到沈明月，沈少卿心中一动：“沈明月到底发现了什么，让你们非要置他于死地？”
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查到了苏兰芝的死因——当年苏兰芝无意中听到了端王谋逆的计划，才被灭口。沈明月不死心，非要查下去，可不就只能去死？”
原来如此！沈少卿终于明白了所有真相。苏兰芝的死，沈明月的冤屈，国库失窃案，甚至苏州的旧案，都源于端王的谋逆之心。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影”势力，根本就是他培养的私人杀手组织。
“动手吧。”沈少卿闭上眼，心中没有恐惧，只有释然——至少，顾衍之带着证据逃出去了，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刀疤脸举起刀，就在这时，密室的石门突然再次打开，外面传来禁军的呐喊声。刀疤脸脸色大变：“怎么可能？禁军怎么会来？”
沈少卿睁开眼，只见顾衍之带着一队禁军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大理寺卿。“拿下这些逆贼！”顾衍之喊道，眼中闪烁着泪光。
刀疤脸见大势已去，想要自尽，却被禁军死死按住。
沈少卿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大理寺的客房里，顾衍之正守在床边。“少卿兄，你醒了！”顾衍之喜出望外，“端王已经被陛下下旨禁足，‘影’势力的核心成员全部落网，你的冤屈……终于要洗清了！”
沈少卿笑了笑，肩膀的伤口还在疼，心里却一片清明。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温暖而明亮，仿佛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他知道，京城的风云还未完全平息，但至少，他们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光明照了进来。而他与端王的最终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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