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瞬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云芷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能感觉到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斩荒的目光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脸上,灼烧着她的神经。
她维持着被迫仰头的姿势,下巴上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她不敢眨眼,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坦荡,甚至带着一丝因疼痛和恐惧而自然流露的脆弱与茫然。她将所有真实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像最老练的赌徒,等待着骰子落定的那一刻。
斩荒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她下巴的肌肤上摩挲了一下,那触感冰冷而粗糙,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意味。他的眉头紧紧锁着,猩红的眸子里,暴戾、怀疑、以及那种因触及“素婉”相关而产生的极其复杂的痛苦与恍惚,交织成一团深不见底的漩涡。
“体质……受影响?”
他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咀嚼着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地上那株幼苗,那鲜嫩的绿色,在此刻的他看来,确实刺眼得让他心口阵阵抽痛。这生机……太像了……像那个人挥手间便能唤起的、滋润万物的春风……
是了,因为这个替身容貌肖似她,所以连带着这微末的体质,也沾染了一丝她的气息?所以才能在这死寂的魔宫里,引来一丝不该有的生机?
这个解释,荒谬,却又诡异地说得通。尤其对于此刻心神因那抹绿色而受到剧烈冲击、记忆和情绪都混乱不堪的斩荒来说,这比“这个弱女子身怀秘密”更容易被他混乱的潜意识接受。毕竟,在他心底,那个人的一切,都是特殊的,是能引发奇迹的。
他眼底的暴戾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痛苦和迷茫的情绪所取代。捏着云芷下巴的手,力道终于微微松懈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放开。
“最好如此。”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若让本座发现,你有丝毫隐瞒……”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语意里,充满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威胁。
云芷心中猛地一松,那股几乎要将她撑爆的紧张感瞬间泄去大半,随之而来的是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她知道自己赌对了!至少,暂时蒙混过关了!
她连忙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庆幸,用带着细微哭腔和恐惧的声音应道:“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欺瞒尊上……”
斩荒又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在她脸上凿出个洞来。最终,他猛地甩开了手。
云芷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连忙稳住身形,低眉顺眼地站着,轻轻揉着被捏得通红的下巴,一副惊魂未定的可怜模样。
斩荒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地上那株幼苗。他眼神复杂,厌恶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留恋?他抬起手,指尖魔气缭绕,似乎想将这碍眼的东西彻底摧毁。
云芷的心又提了起来,却不敢出声阻拦。
然而,那缕魔气在即将触碰到幼苗时,却顿住了。斩荒的手僵在半空,眉头皱得更紧。最终,他烦躁地一挥袖,将那白玉盏连同幼苗一起,扫到了墙角一个更不起眼的阴影里,并未将其毁去。
“收拾干净。”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声音里带着未消的余怒和一种莫名的疲惫。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望舒殿,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冷风。
殿门在他身后轰然合拢。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云芷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四肢冰凉颤抖。
她看着墙角阴影里那株侥幸存活的幼苗,又想起斩荒最后那复杂难辨的眼神和未毁去幼苗的举动,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寒意和忧虑。
蒙混过关,只是暂时的。
斩荒的疑心,就像一颗被埋下的种子。一旦种下,迟早会破土而出。
而下一次,她还能如此幸运吗?
她必须更加小心,更加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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