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悟《雷衍古经》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那些玉碑上的古老文字与卦象，每一个都蕴含着天地雷霆的至理，晦涩难懂，更伴有强大的精神威压。林凡沉浸其中不过两个时辰，便觉神魂疲惫，头痛欲裂，不得不暂时退出那种玄之又玄的感悟状态。
玄夷一直静立在一旁护法，见他脸色发白地退出，清冷的眼眸中并无意外，只淡淡道：“古经深奥，强求不得。先祖有训，悟雷之道，张弛有度。你伤势未愈，更需循序渐进。”
林凡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苦笑道：“受教了。只是时间不等人。”
“磨刀不误砍柴工。”玄夷言简意赅，转身走向祭坛出口，“今日到此为止。部族准备了食物，你需要休息。”
见她如此说，林凡也不再坚持。确实，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参悟只会事倍功半，甚至可能损伤根基。
走出青铜巨门（缺口已被雷泽族人用巨石暂时封堵，并刻下了防护符文），外面的天色已然昏暗。雷暴似乎也进入了间歇期，只有远方天际偶尔亮起的电光，提醒着这片土地的暴躁本性。
祭坛基座下方的空地上，雷泽族人点燃了几堆巨大的篝火。燃烧的并非普通木材，而是一种能在雷霆中生长的“雷击木”，火焰呈奇异的青白色，噼啪作响时，会溅射出细小的电火花，却并不伤人，反而散发出一种让人心神宁静的暖意。
篝火上架烤着某种处理好的、体型硕大的兽肉，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雷击木特有的清新气息弥漫开来，勾人食欲。雷泽族人围坐在篝火旁，低声交谈，分享着食物和一种用雷泽特有植物酿造的、带着微麻口感的淡酒，气氛显得安宁而祥和。
叶灵均和雷烈也在其中。雷烈正跟几个雷泽族的壮汉比划着，似乎在交流拳法，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尝试举起一个看起来极其沉重的、表面天然生成雷电符文的石锁，憋得脸红脖子粗，引得周围善意的哄笑。而叶灵均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啜饮着那种淡酒，目光不时望向祭坛出口的方向。
当看到林凡和玄夷一前一后走出来时，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林大哥，怎么样？没受伤吧？”她关切地打量着林凡，见他只是神色疲惫，并无大碍，才稍稍放心。
“没事，只是神识消耗大了些。”林凡笑了笑，感受着篝火带来的暖意和食物的香气，紧绷的精神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这里……感觉很不一样。”
玄夷在一旁解释道：“雷击木之火，能安抚心神，驱散雷霆带来的躁意。是我族在漫长岁月中摸索出的生存之道。”
这时，苍雷长老也走了过来，招呼他们入座。有族人送来大块的烤兽肉和盛在粗糙陶碗中的淡酒。
兽肉入口，出乎意料地鲜嫩多汁，且蕴含着一丝精纯的雷霆精气，对恢复体力颇有裨益。那淡酒入喉微麻，随即化作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竟能缓慢滋养神魂。
“这是‘雷蜥’的后腿肉，和‘惊蛰酒’。”苍雷长老看着林凡略显惊讶的表情，解释道，“长久食用，能略微提升对雷霆的亲和力。外来者初尝，会觉得有些奇特吧。”
“很奇特，但很舒服。”林凡诚实地说道，又咬了一大口肉。连日来的奔波、战斗、重伤，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放松地享用一顿食物了。
叶灵均见他吃得香，眉眼也弯了起来，将自己碗里一块烤得尤其焦嫩的肉夹到他碗中：“慢点吃，还有很多。”
这个小动作自然无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亲昵。坐在对面的玄夷目光扫过，端起陶碗默默喝了一口酒。
雷烈终于放弃了和石锁较劲，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抓起一块肉就啃，含糊不清地道：“嘿！这肉够劲道！比龙城养殖场那些玩意儿好吃多了！”
气氛渐渐活跃起来。苍雷长老开始讲述一些雷泽部族的古老传说，关于雷神的恩泽，关于与雷霆巨兽的共生，关于先民如何在此地筚路蓝缕，建立家园，又如何在大灾变（法则溶解）中艰难存续。他的声音苍老而平和，仿佛在诉说一部厚重的史诗。
林凡静静地听着，对这些与世隔绝、却传承着古老智慧的遗民心生敬意。他们的历史，同样是华夏文明在末日图景下的一个悲壮而坚韧的缩影。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雷烈已经和几个雷泽汉子勾肩搭背，用半生不熟的通用语和手势热火朝天地“聊”着。叶灵均坐在林凡身边，偶尔低声与他交流几句对古经或阵法的看法，火光映照在她侧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玄夷大多时间沉默，只是偶尔在父亲讲述到某些关键处时，会补充一两句。她的目光时而掠过跳跃的火焰，时而落在林凡和叶灵均身上，清冷的眸子里，映照着篝火，也映照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思绪。
林凡端起陶碗，饮下一口微麻的惊蛰酒，感受着体内力量的缓慢恢复，以及身边同伴带来的安心感。连日来的阴霾与压力，似乎都被这篝火的温暖驱散了些许。
他知道，短暂的放松是为了走更远的路。明日，还有更艰难的挑战等待着他。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雷光暂歇、篝火温暖的夜晚，他可以允许自己，稍微喘息片刻。
他看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有时候，停下来看看身边的风景，感受活着的气息，或许能让前进的脚步，更加坚定。”
叶灵均闻言，微微侧头看向他，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火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而在不远处，玄夷独自饮尽碗中残酒，起身悄然离去，融入了祭坛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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