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徐州城从沉睡中苏醒,青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露水。任家车队已整装待发,轱辘碾过湿润的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银杏仔细地清点着行李,春桃则守在孩子们身边,生怕哪个调皮鬼在临行前又闹出什么乱子。
任长卿一行人整顿车马,准备离开徐州前往东京。正当众人即将出发之际,陈立忽然开口:“长卿,你是否忘了什么事?”
任长卿面露疑惑:“我忘了什么吗?”说着将目光投向谢玄与谢飞。二人低头不语——月钱已被减半,此刻他们可不敢触任长卿的霉头。
陈立见这两人装聋作哑,只得硬着头皮道:“澹月娘……昨日从天香楼带回来的那位花魁。我们还未告知她即将离徐赴京之事。”
“哦?那位花魁不是梁公子赠予你的么?”任长卿玩味地笑道。谢玄与谢飞立即附和:“正是如此。那澹月娘明明是指名送给你的,自然该由你做主。”
陈立气得指着二人:“若不是你俩在旁煽风点火,出那些馊主意,我岂会——”看着陈立吃瘪的模样,任长卿不禁哈哈大笑。
陈立无奈,只得赔笑道:“长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看我身无分文,哪养得起她那样的?”
“郎君……这是不要奴家了么?”一个柔弱的声音忽然响起。不知何时,澹月娘已来到近前,恰听到陈立的话。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道:“奴家可以少吃些,也不需金钗银钿,很好养活的……”
陈立顿时心软,望向任长卿:“长卿,你看这……”
任长卿瞪了谢飞谢玄一眼,转而看向澹月娘:“我们即将前往东京,你有何打算?若你愿意,我们可以归还身契,还你自由。”
澹月娘轻轻摇头:“奴家是犯官之女,世上已无亲人。纵得自由,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任长卿眉头微蹙:“你先到那边等候,稍后我再唤你。”待她走远,他正色问陈立:“你究竟如何想?真要带她同行?”见陈立不语,他继续道:“你若贪图她的容貌,我不得不泼盆冷水——我们不能带她走,必须在此处处置妥当。”
“为何?”陈立不解。谢玄谢飞也面露疑惑。
任长卿看向谢玄:“他们不懂,你也不明白么?你如今好歹是个读书人,难道不要清誉了?若陈立带她去东京,将来哪家良善女子愿嫁他?正室夫人岂容与风尘女子共侍一夫?坏了名声,谁还信他?又如何谋那从龙之功?赵宗全在史上可是个重情之人,岂会重用携妓同行者?”
他语气转厉:“别怪我说话难听。即便她是清倌人,也改不了出身风尘的事实。待你们功成名就,何愁没有佳人相伴?别忘了这是古代,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届时就算你们自己不提,正室夫人都会主动为你们纳妾。”
任长卿凝视陈立:“你仔细想想,这关乎你的前程。若执意带她,你就得与我们分道扬镳。她不仅会影响你,也会牵连我——我距功名只差临门一脚,绝不能出任何差池。我若失利,大家的前程都会受影响。你考虑清楚。”
他又转向谢玄谢飞:“你二人也一样。二哥你既已取得科考资格,怎能纵容他们犯这种错?”谢玄谢飞沉默不语,他们确实只顾玩笑,未思及此节。
任长卿又道:“若非如此,梁六郎岂会将这等绝色拱手相让?他也不敢带回家中。一个价值数千两的花魁,若不是突生变故,岂会轻易让与你们?”
谢玄谢飞连忙认错,也劝陈立莫为红颜误前程。陈立看着二人变脸之速,气极反笑:“你们想哪儿去了?我是那般急色之人么?我也是有妻室儿女的,只是看她可怜,想起我们初来时的窘迫,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此话一出,任长卿三人都沉默了片刻。任长卿叹道:“老二,非我铁石心肠,而是必须面对现实。待你功成名就,自有能力救更多人于水火。若我们半途夭折,莫说助人,自身都难保。”陈立、谢飞和谢玄皆明白现实残酷,只是心中仍不是滋味。
陈立终于点头:“我明白了。但该如何对她说?”
任长卿见他听劝,心下稍安(只要众人同心,万难可解。最怕离心离德,各奔东西):“稍后你们不必开口,交给我便是。”说罢让阿宝将澹月娘唤来。
任长卿正色道:“杜娘子,我们入京是为赴考,东京尚有长辈等候训导,实在不便带你同行。”澹月娘急欲开口:“公子,奴家……”任长卿立即打断:“要么我在徐州为你寻个好人家,要么归还身契再赠银两,你自己谋生去吧!”
杜娘子委屈地望向陈立,那我见犹怜的模样,令任长卿忽然想起盛宏的妾室林噙霜——二人皆是犯官之女,命运却迥异:一个得盛老太太收留,一个沦落风尘。思及此,他猛地清醒,踢了陈立一脚。
陈立也回过神来(好个妖精!若非长卿点明利害,只怕真要着了她的道),当即肃然道:“杜娘子,你之事也非我们所愿。无论如何,你已脱天香楼,我还你身契便是自由身。我不过一介白丁,兄长即将春闱,岂能陷他于不义?这是你的身契,还有当日赢的三百两,你都拿去,好生寻个人家过日子吧!”
杜娘子泣道:“郎君当真舍得……”陈立打断她:“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不必故作情深。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横竖不过为名利二字。好聚好散岂不更好?莫非非要我将你发卖了才甘心?”说罢冷嗤一声,拂袖转身。
任长卿三人看着陈立这番做派,心下暗惊(平日竟没看出他这般能演!这般冷酷无情当真被他装到了!),不禁暗暗竖起拇指。
杜娘子也被陈立惊住,拾起地上的身契和银两,哀声道:“既然郎君如此决绝,奴家只好从命了。”说罢便拿着银契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四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皆叹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任长卿高声吩咐:“阿宝,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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