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顾廷烨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彻底打消赵宗全的疑虑，竟将目光转向龙椅上的赵祯，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愤懑，朗声问道：
“陛下！臣有一事，困惑多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今日斗胆，想请问陛下！当年春闱，臣虽年少狂妄，为杨无端前辈说了几句不平之言，但臣之策论、文章，皆在三甲之列！陛下为何独独将臣黜落，甚至下旨，命臣五十岁后方可再考？！这……这惩罚，是否太过严苛？！臣……臣实在不知，究竟所犯何罪，竟致于此？！”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顾廷烨。他竟然敢当面质问官家？！还是在这种刚刚平定叛乱、官家惊魂未定的时刻？！这顾廷烨，是疯了不成？！
赵宗全更是脸色一变，立刻出声呵斥：“顾廷烨！放肆！怎敢如此对陛下说话？！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他表面上是在呵斥顾廷烨，实则心中却是微微一松。很好！有怨就好！有怨就说明他和官家不是一条心！他这般呵斥，既是做给官家看，表明自己维护君父威严的态度，也是在变相地保护顾廷烨，给他一个台阶下。
顾廷烨却仿佛铁了心，依旧跪得笔直，目光灼灼地看着赵祯，等待一个答案。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龙椅上的赵祯，并未动怒。他看着下方那个倔强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卸下帝王面具后的疲惫与坦诚：“顾卿……你起来吧。”
顿了顿，他缓缓说道：“你问朕为何……此事，确实是朕……欠考虑了。”
他目光悠远，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同样让他焦头烂额的时期：“那时，朕正因为立储之事，与满朝文武闹得不可开交。朕……心烦意乱，看谁都觉得别有用心。”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冷硬：“那杨无端，不过是个只会空谈阔论、于国于民毫无建树的狂生！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放浪形骸，还敢对朝政、对朕指手画脚！朕，厌烦他至极！”
“那日，恰有人在朕面前提起他，而你的卷子，又正好被送到了朕的面前。朕见你文采斐然，本欲点你入三甲，却有人提及你隐隐有为杨无端那等狂生张目之意！” 赵祯摇了摇头，“朕当时正在气头上，一时迁怒于你……觉得你年纪轻轻不学好，竟学那等狂悖之徒！一怒之下，便将你黜落，还……还下了那道旨意。”
他看向顾廷烨，目光变得平和而坦诚：“现在想来，当日之举，确实是朕意气用事，有失公允。你虽有不当之言，但罪不至此。这点……朕，得向你道歉。”
“臣不敢！”顾廷烨听到赵祯亲口承认“有失公允”、“意气用事”，甚至说出了“道歉”二字，心中积压多年的那块巨石，仿佛瞬间被移开了大半。他并非一定要讨回什么公道，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来自最高权力者的、明确的说法。如今，他得到了。他重重叩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臣……臣只是想知道缘由。”
赵宗全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原来如此！竟是这般缘由！顾廷烨与官家之间，非但没有亲密关系，反而有着这样一段“旧怨”！官家亲口承认当年处置不当，这等于是在某种程度上确定了自己对顾廷烨的“打压”。那么，顾廷烨投靠自己，就完全是合情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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