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中枢帅帐。
帐内灯火通明,将巨大的沙盘映照得纤毫毕现。
燕九站在阴影里,覆面的黑巾让他整个人都与黑暗融为一体。
“大帅。”
“金帐、喀尔喀两部,都未给出明确答复。”
“但他们也都没有拒绝。”
燕九的叙述不带任何起伏,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们送去的火器与重金,已经让他们动心。”
“尤其是金帐的策妄阿拉布坦,此人野心极大,对‘五雷神机’的图纸更是垂涎三尺。”
“只是,他们都在观望。”
“观望黑水城这一战的最终结果。”
李信背对着他,手指在沙盘上黑水城的位置轻轻敲击。
“墙头草,总要看风往哪边吹。”
他的动作停下。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们想要的,无非是坐收渔利。”
“无妨。”
李信转过身,帐内的烛火在他深黑的甲胄上跳跃。
“只要他们不倒向清廷,不从背后捅我们一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一个摇摆不定的盟友,有时候比一个坚定的敌人更麻烦。”
“我们本来也没指望他们。”
李信走到帅案后,拿起一份军令。
“传令下去。”
“前线各旅,周培公的总攻就在这一两日。”
“命他们按照既定部署,准备迎敌。”
燕九躬身。
“诺。”
他转身,身影再次融入帐外的夜色,悄无声息。
帐内只剩下李信一人。
他重新走到沙盘前,俯身看着那座代表黑水城的模型。
这座城,现在是他的一切。
也是大汉复兴的基石。
黑水城内外,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最后的宁静,压抑着所有人的神经。
城墙的垛口后,一名名士兵正在做着最后的检查。
他们一遍遍拉动枪栓,机括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又将一枚枚定装纸壳弹,塞入腰间的弹药盒。
三棱军刺被装上铳口,卡榫合拢的声音在城墙上连成一片。
炮位上,赤着上身的炮手们正合力转动绞盘,将沉重的火炮调整到预定射角。
炮弹被从木箱里取出,码放在最顺手的位置。
高爆弹,霰弹,还有装着猛火油的陶罐。
每一件,都是为了最高效的杀戮而准备。
格物院的工坊里,蒸汽机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轰鸣。
匠人们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生产线上最后的成品。
一箱箱弹药被封装,盖上印戳,然后被民夫们用最快的速度运往城头。
城内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闲逛的人。
妇人们将烙好的大饼,炒熟的麦面,还有一卷卷干净的麻布绷带,用篮子装着,沉默地送到城墙下,再由辅兵吊运上去。
学宫里,琅琅的读书声早已停止。
一群半大的孩童,扒在学宫最高的阁楼窗户上,朝着城墙的方向张望。
他们的小脸上,是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肃穆。
夜风渐起。
李信独自一人,登上了东门城楼。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全身板甲,外面没有再披斗篷。
甲胄的每一片甲叶,都经过精心打磨,在火把的光芒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他走到城墙边,手扶着冰冷的墙砖。
城下,是死寂的荒原。
再远处,是东方。
清军的营地,灯火连绵不绝,将半边天都映成了一片令人不安的红色。
十万大军的喧嚣,隔着数里,依旧能隐约传来。
那股庞大的,由十万人的意志汇集而成的杀伐之气,穿透夜色,直扑城头。
让城墙上的火把,都摇曳得更加剧烈。
李信安静地站着,任凭夜风吹拂。
他身后,是整座黑水城。
城里有他的兵,他的民,还有他为这个民族所描绘的未来。
他不能退。
也退无可退。
“周培公。”
他低声开口,与其说是在对谁说话,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你的十万大军,就是这座黑水城,最好的祭旗之物。”
他猛然转身,面对着城楼上严阵以待的亲兵与将校。
“传令!”
他的话语穿透风声,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全军!”
“备战!”
“诺——!”
一声整齐划一的应答,从城楼上爆发开来。
这道命令,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迅速扩散。
从东门城楼,传向西门。
从南墙,传向北墙。
值守的军官,声嘶力竭地重复着命令。
“大帅有令!”
“全军备战!”
“备战!”
“备-战!”
应和声从城墙的每一个角落响起,从每一条街道传来。
沉睡的钢铁堡垒,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
城墙上,更多的火把被点燃,将整座城池的轮廓勾勒得清晰无比。
无数张年轻或苍老的脸,在火光下都呈现出一种相同的坚毅。
炮窗的挡板被一扇扇移开,露出黑沉沉的炮口,对准了城外那片被映红的天空。
城门后,一根根比人腰还粗的顶门巨木,被士兵们合力扛起,死死抵住城门。
城内,预备队开始集结,甲胄碰撞声响彻长街。
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只为迎接,那即将到来的铁与血的洪流。
五月廿五。
寅时三刻。
决战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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