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银色密封箱被牢牢固定在运输车角落。王胖子时不时就瞄上一眼，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药剂，而是闪闪发光的金子。车队正沿着一条废弃的环城公路疾驰，试图尽快远离三号仓储区这个是非之地。
“对方反应比我们预想的还快。”苏清月揉着眉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资产转移在争分夺秒，实体据点又接连遭受打击，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一直安静坐在车厢后排，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沈冰，忽然抬起了头。她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
“清月，敌方之前的攻击，无论是金融冻结还是物理摧毁，都试图披着‘合法’或‘规则’的外衣。”沈冰的声音平稳，带着法律人特有的条理，“尤其是全球金融系统的冻结，理由牵强，程序上必然存在瑕疵。再完美的违规操作，也会留下漏洞。”
苏清月看向她，眼神微动，“你的意思是？”
“他们用规则攻击我们。”沈冰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锐利，“我们也可以利用规则，进行反制。哪怕只是制造一些麻烦。”
秦云衣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点疑惑，“沈冰姐，现在哪还有法庭讲道理？秩序都崩溃了。”
“秩序是崩溃了，但某些框架还在惯性运行。”沈冰解释道，“比如依托卫星链路和少数幸存服务器集群的国际商业仲裁虚拟法庭。它没有强制执行力，但它的裁决，在旧时代遗留的某些自动执行系统里，仍具备一定参考价值。最重要的是，它的程序一旦启动，就会像一块投入水面的石头，激起涟漪，吸引某些尚未完全站队的残余势力的注意。”
苏清月立刻明白了沈冰的意图。“拖延战术。”
“没错。”沈冰点头，“我们需要时间完成资产转移。对方攻势太急太猛，我们需要一个合法的理由，让他们稍微慢下来，哪怕只是几个小时。”
【紧急资源储备任务剩余时间 18小时30分。】
【资产转移协议完成度 78%。检测到外部干扰力度持续增强。】
系统的提示仿佛在催促。
“你需要什么？”苏清月直接问。
“敌方发出冻结指令的原始文件，或者能证明其程序违规的数据痕迹。越多越好。”沈冰看向苏清月，“还有，一个能在虚拟法庭注册的有效电子身份。”
“云衣。”苏清月唤道。
“明白。正在回溯数据流，捕捉敌方指令的‘指纹’。”秦云衣回应，键盘敲击声密集响起，“电子身份没问题，可以用我们之前储备的某个‘白手套’公司的壳，信息是干净的。”
沈冰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轻薄便携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起来。“我会以那家‘白手套’公司的名义，向国际商业仲裁虚拟法庭提起紧急反诉，指控冻结行为违反跨境资本流动基本协议，滥用‘全球安全’条款，申请临时禁令，暂停一切基于该冻结指令的衍生行动。”
王胖子听得云里雾里，小声问旁边的叶诗涵，“诗涵姐，沈冰姐这是在干嘛？跟空气打官司？”
叶诗涵看着沈冰专注的侧脸，轻声解释，“她在给对方下绊子。就像跑步比赛，有人违规抢跑，虽然裁判可能管不了，但如果我们大声抗议，裁判至少会过来问几句，比赛就得暂时停下。”
“哦……”王胖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车厢内只剩下沈冰敲击键盘的嗒嗒声，以及秦云衣偶尔传来的数据确认声。苏清月闭目养神，但紧抿的嘴唇显示她并不轻松。陈默指间的印记微光流转，对抗侵蚀的同时，也默默感知着车厢内这场无声的法律博弈。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沈冰轻轻吐出一口气，按下了最后一个确认键。
“诉状已提交。临时禁令申请同步发出。虚拟法庭已受理，案号生成。”
几乎在案号生成的同时，秦云衣那边传来了反馈。
“有意思。敌方针对我们资产转移路径的干扰强度，下降了大约十五个百分点。虽然很快又恢复了，但确实有一个明显的顿挫。他们在评估这个突然出现的法律挑战。”
沈冰推了推眼镜，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只有冷静的分析。“他们之前的行为建立在‘规则由他们单方面定义’的前提下。现在，我们把这个前提戳了一个洞。哪怕这个洞很小，也足以让他们犹豫一下，需要重新评估风险。大机构，哪怕是敌人，做事也讲究个‘名正言顺’，尤其是还有其他旁观者的时候。”
这短暂的犹豫和评估，就是沈冰争取到的宝贵时间。
苏清月睁开眼，看向沈冰，点了点头。“做得很好。”
这不仅仅是夸奖，更是认可。在绝对的武力与诡异的规则压制之外，法律这条看似脆弱的线，在特定时刻，也能成为牵制敌人的一道屏障。
王胖子看着沈冰，眼神里多了点佩服。他原来觉得这位戴着眼镜、总是安安静静的姐姐没什么用，现在才知道，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让那些厉害的敌人“卡壳”一下。
“临时禁令能被批准吗？”叶诗涵好奇地问。
“可能性低于百分之十。”沈冰坦言，“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成功地把水搅浑了。在禁令申请被正式驳回之前，对方的一些自动化后续攻击会暂时挂起，需要人工复核。这就够了。”
果然，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车队再没有收到新的实体据点遇袭报告。秦云衣也确认，资产转移的速度提升了少许。
敌人依旧强大，攻势并未停止。但这道突如其来的法律屏障，像一块投入急流的石头，虽然瞬间就被冲走，却确实让水流缓了一刹那。
就在众人稍微松口气时，秦云衣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新的凝重。
“清月，沈冰。虚拟法庭刚刚驳回了我们的临时禁令申请。”
意料之中。
“但是，”秦云衣顿了顿，“驳回理由的附件里，夹带了一段加密信息。解码后的内容是……‘证据已阅，时机未到’。”
苏清月和沈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
这条来自未知方的隐晦信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漾开了新的涟漪。
法律屏障已碎，但它争取到的时间已经到手。而屏障之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复杂的暗流。
钢铁方舟继续前行，承载着刚刚完成了一次非常规阻击的团队，驶向依旧迷雾重重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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