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庄园的西厢房终于收拾出来了,空荡荡的墙壁显得过于冷清。艾布特不知从哪儿翻找出几块打磨平滑的杉木板,大小正合适做装饰。叶墨染看到了,便默默取来了炭笔和村里能找到的、用矿石和植物汁液调制的简单颜料。
她没有急着动笔,只是安静地站在木板前,目光空蒙,仿佛在凝视着墙壁之后某个遥远的地方。午后的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温柔地洒在她身上,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浅金。
王胖子盘腿坐在屋角的草垫上,有点心神不宁。他刚才又在念叨地球街角的卤煮火烧,越想越馋,心里像有只猫在挠,莫名的焦躁挥之不去。他换了个姿势,叹了口气,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叶墨染似乎没有被干扰。她终于提起炭笔,落在木板上。笔尖滑动,没有勾勒具体的山川河流,也没有描绘花鸟虫鱼。线条时而流畅如溪,时而顿挫如山,疏密错落,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
她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呼吸。渐渐地,那些抽象的线条和隐约的色块开始汇聚,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境。看得久了,仿佛能感受到山间清晨的雾气,听到林深处寂静的风声,心中那些纷乱的杂念,不知不觉被这画面吸了进去,沉淀下来。
王胖子原本还在那里抓耳挠腮,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幅逐渐成形的画,动作慢慢停了。他不再躁动,眼神定定地落在画板上,脸上的烦躁一点点褪去,变得平和。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呼吸都轻缓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像是把胸口的郁结都吐了出去。“怪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惊奇,“看着这画,心里头……好像没那么闹腾了。突然就觉得,那卤煮……好像也没那么想吃了。”
艾布特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闻言笑了笑,“墨染姑娘的画,看着就让人静心。”
这时,沈冰抱着几卷鞣制好的皮料从门外走进来,准备放到里间。她脚步顿住,清冷的目光扫过那幅未完成的画作,又在王胖子明显平静下来的脸上停留片刻。
“不只是静心。”沈冰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带着分析事理特有的冷静,“她的画,现在具备了一定的精神影响力。”
几人都看向她。
沈冰走近几步,端详着画作,如同在审视一份关键证据。“线条的走向,色彩的冷暖搭配,甚至运笔的力度节奏,本身并不具备魔力。但它们以某种特定的方式组合起来,形成了一种……‘场’。一种能够引导观者情绪,抚平精神波动的有序结构。”
她看向叶墨染,眼神里有一丝极淡的欣赏。“这不再是简单的描绘美。这是在创造一种稳定的、令人安宁的精神领域。是秩序与美在更高维度上的结合。”
叶墨染停下笔,微微侧头,似乎在思考沈冰的话。她看着自己的画,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它应该这样画。这样画出来,看着会舒服一些。”
她并没有刻意去施加影响,只是遵循着内心感受到的那份“应该”,将那份宁静的意境,通过画笔自然流淌出来。
就在沈冰点破其中关窍的瞬间,陈默的意识中,系统界面泛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一段信息悄然记录。
【特殊事件记录:精神抚慰领域生成。】
【判定:对当前环境稳定性产生积极影响。】
【世界亲和度微幅提升。】
没有具体的任务,也没有直接的奖励,但陈默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似乎对他,对他们这些人,又多了一分难以言说的接纳。就像一粒石子投入湖中,涟漪虽小,却实实在在地扩散开来。
王胖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是这些天来少有的轻松。“舒服!比睡一觉还管用!墨染姐,你这画以后就挂这儿,谁心里不痛快了就来看看,比啥药都灵!”
叶墨染浅浅一笑,继续为画作添上最后几笔。阳光,画板,静谧的房间,还有同伴脸上平和的神情,构成了一幅比画作本身更令人心安的图景。
陈默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他看着屋内的景象,感受着体内那道属于叶墨染的烙印,正传递出一种如同水墨晕染般、宁静而悠远的波动。
能力的成长,果然不止于力量与速度,不止于洞察与修复。它还可以是这般,直抵心灵,抚慰不安,于无声处构筑起精神的壁垒。
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们需要的,或许不仅仅是生存下去的力量,更是能让心灵得以栖息的安宁。
而这安宁,正由他们自己,一笔一画,悄然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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