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舒晨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意识慢慢回笼,她下意识地看向身侧——这一次,身边不再是空荡的冰凉。
映入眼帘的是肖明函沉睡的侧脸。他睡得很安稳,乌黑的发丝垂落在额前,遮住了些许眉眼,平日里冷硬的线条在睡梦中柔和了许多。舒晨的目光细细描摹过他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清晰的下颌线,最后落在他眼下淡淡的阴影上。
他好像又瘦了一些。舒晨默默地想,他平时一定很忙,大概连按时吃饭都是一种奢望。
她忽然记起,很久以前在馄饨店的小阁楼里,他受了伤,发着烧,胃口不好,唯独喜欢喝她煮的红枣莲子羹,但凡她做,他每次都会安静地吃完。
心念一动,行动便先于思考。
她极其小心地掀开被子,赤着脚,像一只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下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了他的睡眠。她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他依旧呼吸平稳,才轻轻推开卧室门,走向楼下厨房。
清晨的老宅格外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下楼时,正好碰到周叔。
“舒小姐,您怎么起得这么早?” 周叔看到她,微微躬身,语气依旧恭敬。
“周叔早,”舒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去厨房煮点东西。”
周叔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颔首:“厨房随时都有人,您需要什么,直接吩咐就好。” 他朝着不远处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佣示意了一下。
舒晨走进厨房时,一位女佣正在准备早餐。看到她进来,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舒小姐,您是要找什么吗?”
“你好,我想自己熬点红枣莲子羹,”舒晨走到食材架前,目光扫过上面的干货,“请问,有红枣和莲子吗?”
“有的有的,”那位中年女佣连忙从柜子里拿出密封的红枣和莲子,“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麻烦您,我自己来就好。”舒晨接过食材,熟练地清洗起来。她先把莲子泡在温水里,又仔细地将红枣去核,切成小块。开火、煮水、下食材,动作一气呵成。
周叔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看着舒晨忙碌的身影,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些许审视和距离感的眼睛里,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真心的、温和的笑意。
舒晨专注地盯着锅里的莲子,时不时用勺子轻轻搅动,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得的温柔。
半个多小时后,红枣莲子羹终于熬好了。浓稠的羹汤泛着淡淡的琥珀色,红枣的甜香和莲子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弥漫了整个厨房。舒晨小心翼翼地将羹汤盛进一个白瓷碗里,放在托盘上。
等她端着托盘走到餐厅时,肖明函正好从楼梯上下来。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眉宇间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一些。看到舒晨手里的托盘,他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白瓷碗上,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餐点很快上齐,长长的餐桌上,除了平时的粥品和小菜,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莲子羹。舒晨将那碗羹汤轻轻推到肖明函面前,声音轻轻地:“你……尝尝这个吧,刚煮的。”
肖明函的目光落在碗里,琥珀色的羹汤里,红枣和莲子清晰可见,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他沉默地拿起瓷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莲子炖得极烂,入口即化,红枣的甜香和冰糖的清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还是记忆里的那个味道。一股极细微的暖流,似乎顺着食道缓缓滑入胃中,然后悄然扩散开,驱散了晨起的寒意。
他眼底深处那冰封般的冷硬,似乎在那一刻融化了一瞬,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暖意。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舒晨,只是默不作声地,将那一小盅莲子羹吃得干干净净。
这顿早餐依旧没有太多对话,却少了昨日的凝滞。舒晨低头喝着粥,偶尔抬眼,能看到肖明函认真喝粥的样子,心里莫名觉得踏实。
吃完早餐,肖明函起身准备去公司。舒晨也放下了勺子,沉默地目送他离开。
他走到餐厅门口,忽然停下脚步。阳光洒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周身的冷意,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你去医院照顾阿姨的时候,也别忘了按时吃饭,别太辛苦了,注意自己的身体。”
舒晨愣在原地,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句话,一时竟忘了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肖明函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了老宅。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消失在晨雾中。
舒晨转头看向桌上那个空了的白瓷碗,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舒晨一整天的心情就那碗莲子羹一样,暖融融的。去医院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就连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细心地为母亲梳洗、按摩,动作轻柔,嘴里还无意识地哼着一段不成调的小曲。
许茹惠靠在床头,看着女儿明显开朗了许多的侧脸,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血色。她轻轻拉住舒晨的手,声音虚弱却带着期盼:“晨晨……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跟小陆商量好婚礼的事了?”
舒晨被母亲的话拉回了现实。她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那轻快的旋律戛然而止,指尖变得微微发凉。
她避开母亲期待的目光,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含糊地应道:“没有啦,妈,就是觉得今天天气好,您精神也不错,所以心情好。”
许茹惠也没多想,只当女儿是害羞,笑着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定就好。妈就是盼着你能早点安定下来,有个人好好照顾你。” 她说着,目光落在窗外,眼神里满是对女儿未来的期许。
舒晨强压下心里的酸涩,“妈,您就别操心这些了,好好养病最重要。等您好了,什么都好说。” 她匆忙拿起桌上的水杯,“妈,您先好好休息,我去护士站给您拿今天的药。”她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舒晨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深吸了几口气,才将那股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压了回去。她和陆然早已解除婚约,可病重的母亲还蒙在鼓里,一心期盼着她的“幸福”。这份沉重的谎言,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口。
然而,现实的打击接踵而至,甚至不给她太多时间沉浸在愧疚里。
当她去护士站帮母亲拿药时,值班的护士从药柜里拿出一袋药,却没有立刻递给她,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舒小姐,许阿姨账户上的余额已经不足了,之前的费用也……您可能得抽空去一楼收费处续缴一下费用了。不然有些药和治疗,系统里可能就开不出来了。”
她匆匆道谢,赶到一楼收费处。窗口的工作人员熟练地敲打键盘,打出一张长长的费用明细单递给她,语气平淡无波:“你好,这是目前的欠费,加上接下来预估的治疗和药费,建议您这次多存一些。”
舒晨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目光扫过最下方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手脚瞬间冰凉。
那串数字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像一座突然压下的大山,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攥着那张缴费通知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的边缘被她捏得皱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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