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远离地球喧嚣的深邃宇宙中。
美亚星系，一个在天使彦巡视范围内，编号为K739的普通旋臂河系。
这里荒凉、死寂，连一颗拥有基础氨基酸的行星都难以寻觅。
天使彦斜倚在小型突击舰的指挥座上，修长双腿随意地交叠着。
百无聊赖地看着舷窗外亿万年不变的星辰。
作为神圣左翼，她名义上负责着数百个相当于银河系大小的庞大星域。
巡视，听起来威风八面，但绝大多数时候，就是这样无聊的旅行。
灵溪和蓝正在后舱进行设备维护与数据整理，整个舰桥只剩下彦一人。
安静，有时候会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
彦的思绪，飘回了遥远的四千年前。
那时候，她还很年轻，刚刚晋升为神圣左-翼护卫不久。
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对女王的无限崇拜。
那是一个宁静的午后，在梅洛天庭的圣殿花园里。
凯莎罕见地没有穿着那身威严的神圣战甲，只是一袭素白长裙，慵懒地靠在躺椅上。
而她，天使彦，正有幸用一把温润的玉梳，为女王梳理着那瀑布般流淌的银色长发。
发丝顺滑冰凉，如同月光凝成的实质，从指间流过，带着一丝神圣的馨香。
“彦。”凯莎闭着眼，声音轻柔得像一阵微风。
“女王，我在。”彦受宠若惊，梳头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给你说个秘密。”
“啊？”彦愣住了，能被女王称之为秘密的，那该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事情？
凯莎带着几分慵懒，也带着几分……不屑。
“你知道死神卡尔吗？那个死变态。”
“有所耳闻。”
彦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冥河星系的死神，虚空理论的倡导者，是天使文明备案中最高级别的潜在威胁之一。
“那个死变态，现在已经无法被杀死了。”
凯莎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彦梳头的手猛地一顿，差点扯到女王的头发。
她连忙稳住心神，声音却已然凝重：“您是说……物理上？”
“对，就是摧毁不了了。”
凯莎睁开了那双蕴含着宇宙智慧的金色眼眸，看着远方的云卷云舒。
“他已经完全脱离了肉-体，变成了一种……
怎么说呢，类似于数据和概念的集合体。一个行走在暗位面的幽灵。”
彦的心沉了下去：“那……精神上赐死呢？”
“卡尔的精神很强大，而且背后有‘大时钟’力量的加持，
我们只能压制他，无法根除。”
凯莎轻轻叹了口气，“况且，精神力这种东西，目前的天使文明里。
也就我、鹤熙，还有已经堕落成恶魔的凉冰玩得转。
你们这些小丫头，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凯莎顿了顿，话锋一转：“更麻烦的是，我算不出他未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他研究的那一套东西，不完全依赖于暗物质，有些……很邪门。”
“请女王指示！”彦立刻躬身，神情肃穆。
“指示谈不上。”
凯莎笑了笑，重新闭上眼睛，享受着彦的服务。
“我也在研究他那一套，虽然大部分都是扯淡的谬论，但也不是没有落到实处的东西。比如‘次生物引擎’”
“次生物引擎？”彦在脑海中快速检索着这个名词，一片空白。
“嗯。卡尔那个死变态自以为是除了基兰校长以外，已知宇宙最大的智者。
但他恰恰不了解我们天使。”
凯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傲然，“我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多跟鹤熙学学。
去研究那个‘次生物引擎’，然后……武装它。
正义秩序，不允许出现比天使文明还牛逼的存在。”
凯莎的声音陡然转为严肃：“记住，这是机密。
只能有你我知道，哪怕是天使文明内部，也不能公开。
生命很美好，很尊贵，我们不搞卡尔那套虚无缥缈的虚空玩意儿。”
“那……需要对他采取什么行动吗？”
“没什么必要。”
凯莎摆了摆手，“管理好宇宙诸神，避免再次出现德诺那种疯狂搞军备竞赛的蠢事就好。
彦，你要记住，对于我们这种无限生命的神来说，神，是不会真正消亡的。
此消彼长，不过是换一种形式存在罢了。
不管是面对卡尔，还是烈阳的潘振，都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平衡游戏。”
那天的谈话，像一颗种子，深深埋在了彦的心里。
从那以后的三千年里，她开始格外留意来自冥河星系方向的一切动态。
思绪又呼啸着往前开了一千年。
也就是距今三千年前。
彦在一次横跨数个星系的追猎任务中，偶然截获了一艘来自兽体文明——饕餮的宇航舰。
那时的饕餮，还只是冥河麾下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远没有后来那么张牙舞爪。
彦隐匿了身形，如同幽灵般潜入了那艘充满了铁锈味和机油味的星舰内部。
她听到了两个饕餮战士的对话，其中一个，正是当时还只是个普通将军的，噬嗥。
“妈的，这破地方鸟不拉屎，什么时候才能回冥河？”一个饕餮战士抱怨道。
噬嗥那独特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响起：“别废话！
‘我神’卡尔传来新的神谕，我们的征伐计划有变动了。”
“哦？什么变动？”
“‘我神’推算出，在遥远的赤乌恒星系，有一个叫‘地球’的文明，
再过一千年，就会自行发展到核前时代。
王已经下令，将那里列为我们未来千年的首要征伐目标！”
“一千年后？去打一个玩泥巴的土着？至于吗？”
“你懂个屁！‘我神’的旨意，岂是你能揣测的？
听说那里会很繁荣，而且没有神的庇护，简直就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听到这里，彦的身影在两人身后悄然浮现，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赤乌恒星系？你们是冥河文明的？”
突如其来的清冷女声，吓得两个身高数米的饕餮战士浑身装甲“哐当”一响，猛地转身。
“谁？”噬嗥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美得不像话的银发女人。
彦双手抱臂，微微歪着头，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嗯……‘神’，或者‘宇宙意志’，之类的。”
两个饕餮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这女的是个神经病吧”的表情。
彦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能被冥河星系惦记上，
看来那个叫地球的地方，势必有些蹊跷。
不远亿万光年，去征伐一个千年后的核前文明，图什么呢？”
噬嗥壮着胆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无可奉告！你到底是谁？”
“呵呵……”彦发出一声轻笑，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残影。
下一秒，噬嗥和另一个饕餮战士便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只纤细却无法抗拒的手掌按住。
“别动，让我看看你们肮脏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彦的双眼瞬间翻白，启动了“洞察之眼”！
海量的暗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数据后台。
关于卡尔的计划，关于大时钟的推演，关于饕餮的千年征伐目标……
一切都无所遁形。
几秒后，彦松开了手，脸上挂着了然的笑意。
“哦……原来如此，不愧是大时钟，居然能推算得这么精准。
一个玩泥巴的文明，一千年后就能进入核前时代，还发展得挺繁荣。
啧啧，要是没有神在背后悄悄帮忙，鬼才信呢！”
她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噬嗥，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玩具。
“谢了，大块头。”
话音未落，彦的身后凭空出现一个微型虫洞，她转身踏入，瞬间消失不见。
舰船通道里，只剩下两个大脑宕机的饕餮。
过了许久，另一个饕餮战士才颤颤巍巍地拍了拍噬嗥的肩膀，满眼崇拜地说道：
“噬……噬嗥，你……你真勇敢！面对那种存在，居然还敢吼她！
我……我看好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今天，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了！”
噬嗥僵硬地转过头，对着同伴，机械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小意思，基本操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短短几秒，他感觉自己的都被抽干了。
离开饕餮旗舰后，彦立刻通过加密频道联系了当时正在附近星域执行任务的天使追。
她将情况简要说明，并让阿追前往赤乌恒星系。
提前巡查一下，看看饕餮是不是已经在那边搞了什么小动作。
之后的故事，彦是从阿追上传到神圣知识宝库的战斗报告中得知的。
阿追在地球星，发现了一个由卡尔创造的，极其丑陋且强大的三代究极兽体——索顿。
那家伙以人为食，凶残无比。
阿追与其爆发大战，最终虽然依靠天刃审判的力量将其击败，却发现根本无法杀死索顿那变态的兽体。
就在阿追准备申请更高级别打击时，一个被她形容为“丑陋的骷髅神”的家伙出现了。
用一种未知的技术，将重伤的索顿重新封印在了地球的某个角落。
……
“一千年后……”
指挥座上，彦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锋利的弧度。
她的双眼，湛蓝色的瞳孔中，无数数据流如瀑布般飞速闪过。
三千年前，从饕餮那里读取到的暗数据。
天使追关于索顿的战斗报告。
凯莎女王四千年前的秘密嘱托。
还有……关于那个叫何强的“家伙”的，那些颠覆性的情报。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如同一块块拼图，在她的脑海中完美地拼接在了一起！
饕餮所说的一千年后，不就是现在吗？
卡尔的布局，从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他早就预言了地球的崛起。
并提前布下了索顿这颗棋子，准备在千年后，给地球和可能降临的天使一个“惊喜”！
“呵呵，大时钟……算得还真是准啊。”
彦轻声自语，但语气中充满了嘲弄。
“只可惜啊……你千算万算，算到了地球的崛起，算到了天使的降临，却唯独没有算到……”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以一人之力。
将整座海底城市拔起，在掌中揉捏成光点的骇人景象。
“……没有算到，地球上，会蹦出何强这么一个完全不讲道理的怪物！”
一个超越了神河文明理解范畴的“变量”！
一个连大时钟都无法预测的，真正的意外！
彦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是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愉悦！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凯莎女王在看到何强的资料后。
会下达“停止调查，转为观察”的命令。
原来，女王也早就洞悉了这一切！
这盘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卡尔在布局，凯莎在布局，而现在，一个谁也看不透的何强，也一头撞了进来！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彦坐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发出一阵清脆的爆响。
一扫之前的慵懒，取而代之的是昂扬的战意与兴奋。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个加密的通讯频道被瞬间打开，直接连接梅洛天庭的最高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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