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礼仪,出了乾元殿,他还需去凤仪宫向皇后请安。
凤仪宫内,皇后早已收到了乾元殿的消息。当胤桁踏入殿内,依礼参拜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养子身上散发出的气场,比两年前更加深沉,也更加……危险。那是一种经历了血火淬炼、手握重权后自然形成的压迫感。
“儿臣参见母后。”胤桁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淡漠疏离。
“快起来吧。”皇后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端庄笑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桁儿辛苦了!南境大捷,扬我国威,真是给皇上和本宫争气了!快坐下说话。”
“谢母后。”胤桁依言坐下,脊背挺直,并无多少放松之态。
皇后打量着他,心中念头飞转,脸上却满是慈和:“方才皇上那边传来消息,说你……想请旨赐婚,立一位南境带回来的姑娘为侧妃?” 她语气温和,仿佛只是寻常关心。
“是。”胤桁回答得干脆,没有丝毫隐瞒或尴尬,“她于儿臣有恩,性情温婉,儿臣想给她一个名分。”
皇后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中怒火翻腾,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好一个胤桁!好一个“有恩”、“性情温婉”!他这是公然挑衅!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根本不将云清珞放在眼里,不将云家放在眼里!她手中可以掌控胤桁的棋子,难道就要这样沦为弃子,还要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南境女子骑在头上?
但她不能发作。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笑容,语重心长地说道:“桁儿有此心意,本是好事。男人三妻四妾也属寻常。只是……清珞那孩子,嫁入你府中两年,安分守己,打理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骤然纳侧,且如此郑重请旨,只怕……会寒了她的心,也让云家面上无光。你看……是否再斟酌一二?或者,先让那姑娘入府,名分之事,稍后再议?”
她试图以云清珞和云家的面子为筹码,进行最后的挽回和施压。
然而,胤桁只是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如刀,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维持的伪装:“母后多虑了。儿臣行事,自有分寸。清珞身为正妃,理应宽容大度。至于云家……儿臣的家事,想必云将军,也不会过多干涉。”
他这话,直接将皇后的“劝诫”堵了回去,更是点明,这是他的“家事”,云家无权插手!语气中的强硬与疏离,让皇后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半晌,皇后才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皇上既然说要商议,那便等皇上定夺吧。你刚回来,想必也累了,先回府好生歇着吧。”
“是,儿臣告退。”胤桁起身,行礼,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他消失在殿外的背影,皇后猛地将手边的茶盏拂落在地,上好的官窑瓷器瞬间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好一个胤桁!翅膀硬了!竟敢如此羞辱本宫!羞辱云家!”她咬牙切齿,凤目中寒光闪烁,“还有那个云清珞!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枉费这么多年对她的培养!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秋韵连忙上前收拾,低声劝慰:“娘娘息怒!宸王此举,虽打了云家的脸,但也暴露了他的弱点——他对那个南境女子极为看重。这或许……反而是我们的机会。”
皇后闻言,慢慢冷静下来,眼中重新凝聚起算计的光芒:“没错……那个叫夕颜的女人……查!给本宫仔细地查她的底细!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样天仙般的人儿,能让他如此不顾一切!”
马车轱辘,朝着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宸王府,疾驰而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云清珞觉得心跳快要超出负荷时,长街尽头终于出现了宸王那辆熟悉的玄色马车!
来了!他回来了!
云清珞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跃出胸腔。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整理了一下本就已经一丝不苟的衣襟和发钗,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出最为明媚动人的笑容,目光紧紧地、贪婪地锁定了那辆越来越近的马车。
马车在王府门前稳稳停下。车帘掀开,率先探出身来的,是那张她朝思暮想了两年、愈发冷峻坚毅的脸庞。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风尘仆仆,却难掩其通身的威严与锐气。
“王爷!”云清珞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上前一步,正准备说出那句演练了无数遍的问候。
然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胤桁下车后,并未看向她,而是立刻转过身,朝着车厢内,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小心翼翼的姿态,伸出了手。
然后,一只纤细白皙、戴着玉镯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
紧接着,一个身着浅碧色衣裙、身姿纤弱、容貌清秀温婉的女子,被胤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走下了马车。那女子眉宇间带着一股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下车站定后,似乎还有些不适,轻轻倚靠着胤桁的手臂。
这一幕,如同最寒冷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云清珞所有的期待和喜悦!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刺眼的一幕。
王府门前原本准备欢呼迎接王爷归来的众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胤桁似乎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打扮得光彩照人的云清珞。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
尤其是对上她那双因极度震惊和受伤而显得更加清澈、此刻却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眸子时,他的心口,再次被那熟悉的、莫名的悸动抓挠了一下。
那碧衣女子见状,柔柔弱弱地上前一步,对着云清珞,姿态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盈盈拜下,声音娇柔婉转:“妾身夕颜,见过王妃娘娘。”
这声音如同惊雷,将云清珞从呆滞中炸醒。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夕颜”的女子,
看着她与胤桁之间那亲昵自然的姿态,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胤桁伸手,轻轻扶起了正要行礼的夕颜,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以后见到王妃,不必行此大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门前所有的仆役,声音冷冽地宣布:“这是夕颜姑娘,是本王的侧妃。日后在府中,见她如见本王,需得恭敬伺候,不得怠慢。”
侧妃?!
这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利刃,狠狠捅进了云清珞的心窝!她看向胤桁,眼中充满了震惊、受伤。
他出征两年,她在家中日夜悬心,苦心经营,学习他的一切喜好,打理他的王府,只盼着他平安归来。
可他回来了,却带回了另一个女人,一个被他如此呵护、甚至免去向她这个正妃行礼的女人!
胤桁宣布完,便不再看云清珞那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他小心地扶着夕颜,柔声道:“颜儿,一路劳顿,进府休息吧。”
说着,便旁若无人地扶着夕颜,径直从云清珞身边走过,踏入了王府大门。
自始至终,他没有对云清珞说一句解释,没有一句问候,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王府门口,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目光复杂地投向那个依旧僵立在原地、如同失了魂的正妃娘娘。
秋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从云清珞脚边掠过,带来刺骨的寒意。
“小姐!”
“王妃!”
觉夏和听冬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几乎要软倒的云清珞。
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她们看着自家小姐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空洞无神的眼睛,心疼得如同刀绞。
云清珞怔怔地望着那扇他已经消失其中的、冰冷的王府大门,耳边还回响着他那声“侧妃”和对夕颜温柔的叮嘱。两年来的所有等待、所有期盼、所有小心翼翼的欢喜和努力,在这一刻,被现实无情地击得粉碎。
他回来了。
可他,不再是她的了。
或者说,他从来,就不曾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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