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吱呀吱呀”的车轮碾压泥土声，伴随着牛蹄“哒哒”的踏地声，春生叔赶着牛车缓缓驶来。
“春生叔，您来了！”楚墨染抬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等久了吧？”春生叔笑呵呵地回应，随手勒了勒缰绳，让老牛停下。
这次搭车去乡里的人不多，除了楚墨染之外，就只有一个穿着旧蓝布衣的男同志。
牛车后头还堆着几大袋粮食，看来是要送到公社去的。
楚墨染翻身上了车，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
牛车缓缓启动，吱呀作响地驶向乡里。
一小时后，红旗公社的大门映入眼帘。
“吁——”春生叔轻轻一拉缰绳，老牛乖乖停下，鼻息间喷出一团白雾。
楚墨染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利落地跳下车。
春生叔把缰绳拴到一旁的大树上，转头叮嘱道：“一会儿还是老时间回去。”
“嗯，知道了。”楚墨染笑着点头。
楚墨染的第一站就是供销社。
她需要买点布料做一条床单，一个被罩。
来到布料柜台，她微微一愣，发现布料柜台后的售货员竟然换了人，不再是上次的陈桂霞。
隔壁柜台倒还是上次那个王丽，此时她正和布料柜台的售货员聊的热火朝天。
王丽察觉到有人走近，抬头一看，竟是楚墨染，脸上的笑意瞬间堆满。
她热情的招招手：“呦，墨染，你来了！”
楚墨染也笑着跟她打招呼：“王姐，好久不见。”
王丽低声朝身旁的售货员笑道：“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妹子。”
那售货员微微睁大双眼，上下打量了楚墨染一番，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闹出那么大动静的人竟是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姑娘。
她忍不住冲着楚墨染竖起了大拇指。
楚墨染不明所以，疑惑地望向王丽。
王丽四下扫了一圈，确认没人注意她们后，神秘兮兮地朝楚墨染招手：“过来，给你说个事。”
楚墨染微微倾身，靠近她。
“还记得陈桂霞吗？被开除了。”王丽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楚墨染微微一怔，眨了眨眼，有些惊讶。
她原以为上次的事，供销社最多是象征性地惩戒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把人开除了。
要知道，这年头能在供销社有个正式工作，那可是铁饭碗，多少人挤破了头都进不来。
这种工作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干就是一辈子，退休了还能传给子女，根本不可能轻易被开除。
王丽知道楚墨染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因为你上次那件事被开除的。”
“那是怎么回事？”楚墨染有些意外。
王丽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兴奋说道：“本来那件事之后，主任只是打算把她调到后勤待几天，算是小惩大诫，谁知道她竟然跟后勤的王大柱勾搭上了。”
楚墨染微微挑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八卦。
王丽继续说道：“那天副主任去后勤找陈桂霞，结果正好撞见自己媳妇跟王大柱在里头卿卿我我，气得副主任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冲上去，结果反被王大柱给打了一顿，还住进了医院。”
“这下副主任可炸了，非要主任把两人都开除，还闹着要离婚。”
“王大柱本来就是个临时工，第二天就被扫地出门了。而陈桂霞呢，她能进供销社，职位还是副主任给弄来的。现在两口子翻脸了，副主任当然不会再护着她。”
旁边的售货员一脸八卦地插话道：“要我说，副主任自己也不想想，都快四十的人了，娶了个二十多岁的媳妇，哪能看得住？王大柱那小伙子，又壮实又俊俏，换谁能不心动？”
王丽笑着瞪她一眼：“怎么，你该不会也对王大柱有点想法吧？”
售货员咯咯笑了起来：“我要是晚结婚两年，还真没准考虑考虑。”
楚墨染没想到自己刚来，就听了一出大八卦，心里不禁感慨，莫非自己是八卦体质，到哪都有热闹可看？
那售货员朝着她笑道：“妹子，这事儿多亏了你那天的壮举！我本来只是个临时工，结果现在陈桂霞走了，我家里人帮着运作了一下，正好顶了她的位置。”
王丽对着她，笑着打趣道：“所以你得好好谢谢咱们墨染妹子，这事儿就属你赚大了。”
售货员连连点头，笑着说道：“那是那是！墨染妹子，我叫杨霞，以后来供销社尽管找我，姐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楚墨染也笑道：“那我就先谢谢霞姐了。”
王丽这才想起正事，问道：“墨染，你今天来是想买点什么？”
“我想买点布料，床单和被子罩。”
杨霞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呦，那可需要不老少布料呢，你要多大尺寸的，我给你算算。”
楚墨染报了一下尺寸。
杨霞在心里默算一遍，说道：“这两件做下来，得需要四十尺料子，床单可以选粗布的，便宜耐磨，被子罩最好用棉布的，软乎保暖。”
“行，那霞姐帮我算算要多少钱。”
杨霞迅速算了下：“粗布两毛一尺，二十尺四块钱；棉布四毛一尺，二十尺八块钱，一共十二块。”
楚墨染微微皱起眉头，这布料就要十二块钱，手里的钱等给张木匠结尾款，又去了一半。
看来一会儿还是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不能一直这么坐吃山空下去。
杨霞见楚墨染有些迟疑，微微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妹子，库房里还有一批瑕疵棉布，价格只有正常棉布的一半。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拿这个吧。这东西在我们供销社可是抢手货，好几个人都盯着呢！你要是要，姐就给你留着，让别人再往后排排。”
“有这样的好事，我哪能嫌弃？那就谢谢霞姐了！”楚墨染连忙道谢，心里暗自高兴，又省下了四块钱。
杨霞摆摆手，笑道：“自家妹子，谢啥！等着，我给你拿去。”说完，便转身去了库房。
站在一旁的王丽笑着感叹：“墨染妹子，你这面子真大！这批瑕疵布总共就一匹，她一口气给你拿了二十尺。”
“还要多亏王姐帮我说好话呢。”楚墨染笑着说道。
王丽瞥了她一眼，打趣道：“你这小嘴巴就是甜。”
“哪有，我这可是心里话。”楚墨染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楚墨染想到了什么，抬头对着王丽问道：“对了，王姐，你知道哪有给人加工的么？我自己针线活不太好，也没缝纫机，想找人帮忙加工一下。”
“三街那边有个裁缝，手艺不错，价格也公道，你可以去那里看看。”王丽想了想，报了个地址。
“好，一会儿我就过去看看。”楚墨染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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