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不用蒸饭啦，我带了几个馒头。”楚墨染说着打开布袋，从中拿出一个油纸包。
打开油纸，几个白胖的大馒头出现在眼前。
孙秀英和春花婶的目光齐齐落在那堆馒头上，漂白圆润的大馒头，看着就香，那是她们家一年都难得吃上一两次的稀罕物。
“哎哟，妹子！你这是干啥呀？”孙秀英赶紧上前拦着。
“我请你来吃饭的，你怎么还带这么金贵的白面馒头来？快拿回去，自己留着吃！”
春花婶也连连点头：“是呀，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楚墨染走上前，将白面馒头连同油纸一起放到灶台上。
笑着说道：“嫂子，婶儿，别跟我客气！你们今晚杀了鸡招待我，我带点馒头不是应该的？你们要是不吃我的馒头，那我也不吃鸡肉了。”
“你这丫头......”
“嫂子，你们忙吧，我陪石头玩会去。”楚墨染说着，不等她们再拒绝，直接出了厨房。
院子里，石头正蹲在角落，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他的小陀螺。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见楚墨染走过来，立刻眉开眼笑地招呼道：“楚姐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啊？”
楚墨染笑着走过去，蹲下身看着他：“好呀。”
她随手拿起地上的一个小玩意儿，是根削得光滑的Y形小树枝，两个叉口绑着一根旧皮筋。
“这是什么呀？”
石头抬头瞄了一眼，脸上瞬间扬起自豪的笑容：“这是我自己做的弹弓！”
“哟，真有模有样的！”楚墨染赞叹了一声，眼里带着几分笑意，“你都学会做弹弓啦？”
“我爸教我的！等我练好了，能一弹一个麻雀！”石头说得神采飞扬，一脸的小骄傲。
楚墨染顺势摸了摸他的脑袋：“好样的，那等你抓到麻雀了，记得请楚姐姐吃一顿烤麻雀哦！”
石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缺了门牙的小牙：“成！我都请你吃！”
楚墨染笑着从布袋子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冲他眨了眨眼：“那姐姐现在请你吃江米条，好不好？”
“真的吗？”石头一听到“江米条”三个字，小脸顿时亮了，眼睛里像点上了灯似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楚墨染打开油纸包，递到他手里：“给，吃吧！”
“谢谢楚姐姐。”石头喜滋滋地接过，捏起一根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嗯，好吃！”
可他只吃了一根，就停了下来，把剩下的江米条重新包好，塞进自己衣服口袋。
“怎么不吃了？”
“剩下的，我想留着跟妈妈和奶奶一起吃，可以吗？”
楚墨染看着他那双黑亮又认真的小眼睛，笑着应道：“当然可以，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你说了算。”
石头笑得眉眼弯弯，又蹦又跳地拉着她在院子里玩了一会。
厨房那头传来孙秀英洪亮的声音：“开饭啦，快进来吃饭喽——”
楚墨染笑着牵起石头的手，走进了厨房。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一盆小鸡炖蘑菇，还有一盘炒土豆丝和一盘白菜豆腐炖粉条，小筐里还摆着几个大馒头。
石头一看，眼睛都直了：“哇，今天是过年吗？怎么这么多好吃的？不但有炖鸡肉，还有大馒头！”
“你个小馋猫！”孙秀英笑着拍了他脑门一下，“天天嚷嚷着要吃鸡，今天可算圆梦了，美了吧！”
石头被拍得一歪头，飞快地跳上凳子，一屁股坐下，眼巴巴地望着盆里，一脸急切地嚷道：“妈，我要吃鸡腿！”
“给你！”孙秀英笑着，从盆里挑出一只鸡腿夹进他碗里，随后又将另一只鸡腿夹给楚墨染，
“妹子，快吃饭吧！”
“嫂子，你也吃，别光顾着给我夹。”楚墨染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让，一共就两个鸡腿，就被她占了一个。
“吃吧吃吧，别客气。”春花婶也笑着拿起筷子。
饭桌上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得热乎又香。
石头更是埋头苦干，鸡腿抓在手里，一口咬下去，嘴角都是油，吃得满脸满足。
正吃得热闹，院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怒骂声，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声音刺耳又凄厉。
楚墨染筷子一顿，“嫂子……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孙秀英似乎对这个声音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还能有什么事！隔壁那娘们又在打孩子呢！一天天的，没别的事干了，老拿孩子出气。”
楚墨染微微拧眉，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上次在山里，遇到的那个瘦的皮包骨的小男孩，他家好像就在这附近。
“嫂子，”她下意识地问道，“他们家孩子不会叫孟子钦吧？”
孙秀英微微一怔，惊讶地看向她：“咦，妹子，你认识小豆子？”
楚墨染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嘴中默念一遍：“小豆子？”
“就是孟子钦呗，他小名就叫小豆子。”
孙秀英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那两个孩子也是个命苦的，父母早早没了，又碰上黑心肝的叔叔婶子，三天两头打骂，还不给饭吃。你瞧那小豆子，瘦得跟竹竿似的，走路都飘着。”
楚墨染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语气低沉：“他们父母是怎么死的？”
“唉。”春花婶接过话头，“三年前，给公社那边挖水渠，遇见塌方，两口子都给埋里头了。”
孙秀英放下筷子，接道：“剩下两个孩子，开始跟着奶奶过日子，日子还能勉强凑合。可哪知道，没过半年，老太太也去了……从那以后，这俩孩子就落到了叔婶手里。这两口子人心黑着呢，拿着公社补偿的钱，也不晓得善待侄儿侄女，那么小的孩子，天天让干活，那燕子更惨，从十二岁起，天天就得跟大人拿一样的工分，完不成不让回家。”
楚墨染皱了皱眉：“就没人管管吗？”
“咋没人管啊？”孙秀英撇撇嘴。
“早先村里还有人看不过去，去找过那家两口子，说不能这么对孩子。结果人家立马一通哭穷，说家里没钱，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又拿话堵人：‘嫌我们不行，你们谁愿意就把孩子接回去养！’还骂骂咧咧说人多管闲事，那是他们家事。”
春花婶接着道：“哎！虽然可怜那两个孩子，不过这年头，自己的孩子还养活不了呢，谁能把别人家的孩子带回家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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