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扭曲,草木的清香被陈年木料和若有若无的檀香所取代,光线是略显昏暗的暖黄色,耳边是轻微的算珠碰撞的噼啪声?还有…门外隐约传来的旧式留声机播放的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传送结束。
楚砚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厅堂内,脚下是打磨得光可鉴人的深褐色柚木地板,正前方是一个几乎顶到天花板的柜台,柜台是由木料打造的,边缘包着磨损光亮的黄铜,柜台上竖着高高的同样包铜的栅栏,只在中间开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窗口。
柜台后,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戴着圆框眼镜面容清癯的老者,正低着头,一手拨弄着一个紫檀木算盘,另一手执笔在账簿上记录着什么,算珠碰撞声清脆而规律。
左侧靠墙是一排的太师椅和小几,供客人等候。
右侧则是一排多宝格,格子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器物:有素雅的青花瓷瓶、斑驳的青铜小鼎、黄玉雕的瑞兽、卷起的字画轴,甚至还有几块形状奇特的石头…每一件都擦拭得纤尘不染,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木头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线香。
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历经百年底蕴深厚的老字号当铺,一切都如此的秩序井然,连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在灯光下都显得清晰可见。
【本次规则怪谈挑战副本:红尘典当行】
【副本模式:多人模式】
【副本难度:五星半】
【基础通关条件:在“红尘典当行”内存活7日,并于第七日酉时(下午5-7点)前,完成一次“绝当”交易。】
五星半!存活?绝当交易?
提示音刚落,楚砚的目光便扫过四周,没有公告栏,没有规则纸条,这次的规则又在哪里?
【规则之眼】天赋瞬间激活!右眼的冰蓝微光流转着,被动感知瞬间提升。
【规则之眼】被动捕捉:【环境感知:极致拟真!“认知混淆”力场强度内敛(近乎无痕)。本源追溯被动触发持续低度警示!】
【能量反馈:柜台后老者(陈掌柜)为高度内敛精神污染者(规则化身?)。多宝格部分器物散发微弱精神波动(典当物残留?)。无直接攻击性,散发“秩序”、“公平”、“尘封”诱导波动。】
【规则线索:规则未明示,需自行探索触发或寻找载体。关联载体推测:账簿、当票、柜台告示?】
规则需要自己找!且环境拟真度远超归家古宅!
楚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此时他身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色棉布长衫,身上没有任何标识,这次他的身份是典当行的学徒?或是客人?
与此同时,楚砚看到了其他天选者。
灯塔国夜鹰一身利落的靛蓝色短褂,腰系布带,正不动声色地观察柜台结构和多宝格的物品。
樱花国千代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外罩米色针织开衫,目光落在了柜台后的陈掌柜身上。
白熊国伊万穿了一件黑色的绸缎马甲,正皱着眉头打量着墙上挂的一幅山水画。
高卢国、枫叶国等国家的天选者也各自穿着符合“朝奉”、“学徒”、“客人”等身份的服饰,难掩紧张。
“吱呀——”
当铺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半旧绸衫,面容愁苦的中年男人王二,走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蓝布包袱。
他走到了柜台前,踌躇了一下,才将包袱从栅栏窗口递了进去,声音带着哀求。
“陈…陈掌柜,您再给掌掌眼…家里实在在等米下锅了…”
柜台后的陈掌柜抬起头,他放下算盘,接过包袱,动作缓慢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只成色普通的银镯子。
陈掌柜拿起一个放大镜,对着镯子仔细看了片刻,又掂了掂分量。
“足银,三钱七分。活当,当期一月,月利三分。死当,纹银二两五钱。”
说着,他从柜台下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提笔蘸墨,准备书写。
【真名窥破(规则之眼)启动…精神消耗轻微…目标:陈掌柜(?)身份:掌柜(?) 状态:极致拟真化(规则具象?)】
王二脸上挣扎了一下,最终颓然道。
“死…死当吧…”
陈掌柜不再言语,笔走龙蛇,在当票上书写,写罢,盖上一个朱红色的印章,然后从柜台下数出几块银元和一个铜板,连同当票一起,从窗口推了出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王二抓起银元和当票,看也没看,如同捧着救命稻草般,匆匆离去。
当铺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算珠偶尔碰撞的轻响。
规则在哪里?楚砚的目光落在了柜台上,窗口旁边贴着一张泛黄的告示:
【红尘典当行 规 矩】
【一、 人守其位:入得典当行,各安其份。学徒侍立,朝奉掌眼,掌柜主事,客人交易。莫要僭越,莫要窥探。】
【二、 物有其主:行内一器一物,皆明主或待沽。非请勿动,非允勿触。妄动他人物事,后果自负。】
【三、 言必诚信:交易之言,落地生根。虚报瞒价,指鹿为马,视为破契,当受罚锾(罚金)。】
【四、 当期如铁:活当之物,当期届满,赎当需本利清。逾期不赎,即为绝当,物归本行,永不反悔。】
【五、 死当无悔:死当交易,银货两讫,再无瓜葛。纠缠索回,视为背信,行规不容。】
【六、 莫问来路:典当之物,不问出处。客人之事,莫究根由。多言多问,易惹是非。】
【七、 酉时闭店:日落酉时,准时落闩。闭店之后,无论闻得何种声响,不可开门,不可应声,不可点灯。】
【八、 心静自安:红尘纷扰,典当消弭。入得此门,当心平气和。焦躁妄念,易招外邪。】
规则出现的同时,“规则之眼”的解析信息涌入脑海:
【规则解析(规则之眼)】
【规则1:身份定位!强制角色扮演(学徒\/朝奉\/客人)。身份行为需符合“规矩”。】
【规则2:物品禁忌!所有物品(多宝格\/柜台内)皆可能触发惩罚!“后果自负”定义模糊陷阱。】
【规则3:语言陷阱!“交易之言”范围极广(包括议价、描述物品)。“破契”惩罚未知。】
【规则4\/5:“绝当”为重要通关条件,但需完成一次交易。“死当无悔”强调断绝。】
【规则6:信息封锁!禁止探究背景(物品\/客人),弱化真相挖掘。】
【规则7:夜间高危时段!“闭店后三不”为准则。】
【规则8:情绪管控!强制“心平气和”,压制探索欲与反抗心。】
【总体感知:规则强调“秩序”、“公平”、“契约”,表面逻辑严密,但所有规则均标记为“高概率陷阱”,环境极致拟真度构成最大迷惑!“岁月静好”表象为致命伪装!】
秩序下的囚笼!以“契约”为名的枷锁!
楚砚迅速记下所有规则和解析重点,他将目光从告示上移开,恰好与柜台后陈掌柜抬起的目光对上。
那目光平静,透过镜片,清晰地映出了楚砚的身影,却又仿佛穿透了他,看向了更虚无的地方。
“新来的学徒?”
陈掌柜的声音平缓响起,打破了当铺的寂静。
“既入此门,当守规矩。去,把西墙角那对‘青花缠枝莲纹梅瓶’擦拭一遍,需用细绒布,不可沾水,不可留痕。”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目标:青花缠枝莲纹梅瓶(?)。状态:实体物品(中度精神污染残留?)。警告:触碰需谨慎!】
身份确认了,是学徒!首个任务就是触碰高危物品!
【夏国直播间】:
“当铺?五星半?看着好正常好安静!”
“楚神换长衫了!绷带左眼配老铺子,有内味了!”
“规则在柜台告示上?陈掌柜眼神好吓人!”
“擦瓶子?那瓶子看着好贵!规则2警告!”
【灯塔国直播间】:
“夜鹰女王在观察算盘和账簿!她在找规则漏洞?”
【樱花国直播间】:
“千代大人目光落在多宝格的木雕佛像上…发现了什么?”
【白熊国直播间】:
“伊万在盯着墙上那幅画!画里的人眼睛好像在动?!”
【枫叶国直播间】:
“我家天选者想摸多宝格里的玉貔貅…No!规则2!”
楚砚没有任何迟疑或抗拒,他微微躬身,姿态符合一个“学徒”的恭敬。
“是,掌柜。”
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他走向西墙角,那里立着一对约半人高的青花梅瓶,釉色莹润,缠枝莲纹绘制精细,笔触流畅,在暖黄灯光下散发着静谧古雅的美感,若非【规则之眼】那持续的被动警示,这完全就是一对价值不菲的古董。
楚砚从旁边一个藤编小筐里取出一块白色的细绒布,他并未直接去擦瓶身,而是先用绒布轻柔地拂过瓶身附近的空气,绒布上沾的微尘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规则之眼】被动捕捉:【目标:梅瓶周围空气。状态:无异常能量波动。无精神污染扩散迹象。】
见此,他这才将绒布轻轻覆上瓶身,他沿着瓶身的弧度,力道均匀地擦拭着,绒布拂过青花纹饰,釉面光滑温润,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目标:梅瓶本体。接触点精神污染残留轻微渗透(缓慢同化?)。当前强度:低微(可控)。警告:直接皮肤接触或长时间暴露将加速污染!】
果然!这“岁月静好”的每一件器物,都可能藏着缓慢侵蚀的毒!规则2的“后果自负”,恐怕指的就是这种潜移默化的精神污染!
楚砚面不改色,擦拭的动作依旧沉稳。
精神识海中,【净化的鳞核】幽蓝光芒微微流转,净化之力自内而外的散发,将试图透过绒布渗入的微弱污染无声湮灭,绷带下的左眼也传来持续的温热,形成双重屏障。
就在他擦拭到瓶口内的卷草纹时,指尖隔着绒布,感觉到了一处细微的刻痕?触感与其他光滑的釉面截然不同!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规则之眼】的视线却瞬间聚焦!借着擦拭的掩护,看向了那里。
在瓶口内的卷草纹处,被人用刻针,留下了几个几乎与纹饰融为一体的蝇头小楷:
“莫信价”
“夜半莫听曲”
字迹娟秀,却带着绝望!
【规则之眼】被动捕捉:【隐藏信息!来源:前任受困者?关联规则3及规则7!价值极高!】
楚砚心中凛然,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擦拭,将瓶口内也仔细拂过,确保不留一丝灰尘,也彻底记住了那两个关键信息。
“擦拭需用心,不可敷衍。”
陈掌柜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算珠声停了一瞬。
楚砚放下绒布,垂手而立。
“掌柜,擦拭完毕。”
陈掌柜的目光扫过光洁如新的梅瓶,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重新拨弄起了算盘。
当铺内再次只剩下算珠的轻响,门外,留声机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曲更显幽怨的调子,丝丝缕缕地飘了进来。
楚砚退回到学徒该站的角落,目光低垂,仿佛沉浸在规矩之中,右眼的冰蓝微光无声流转。
这红尘典当的第一课,便是知晓这“秩序”之下,每一件古物的温润釉光里,都可能沁着前人的血泪与无声的警告。
他需要找到账簿,需要看清当票的真相,更需要弄明白,这满堂的“岁月静好”,究竟典当了多少活人的“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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