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樵引路计连环,邪道结盟斗秃顽。
空宅酒喧凭口技,密林弓满待敌钻。
孝心激怒刀光起,诡火惊逃剑气寒。
自古正邪如水火,今朝联手破危关。
出得仁德镇南行,终是折返正道。此番绕行多费五日,最令江云帆气结的是——崇明渡口石桥完好无损,何来桥毁之说?
“若教小爷撞见那作弄人的混账……”他正自切齿,忽见前方匆匆行过一人。粗布短褂,腰间晃着那根眼熟的铜烟杆——分明是岔道口的“樵夫”!
江云帆欲扑去教训,小倩却扯住他袖角:“有人缀着他。”
樵夫身后十余丈,有个闲汉模样的跟踪者,虽作左顾右盼状,目光始终黏在前方背影上。
二人尾随至一座宅院,见樵夫闪身入门,跟踪者立时抽身退走。
“在此戒备,切勿妄动!”江云帆嘱咐罢,疾追那人而去。
跟踪者径出城门,没入郊野密林。江云帆借林木掩踪潜行,忽见林深处人影幢幢,当中那瘦高秃顶、面如锅底的老者,赫然是焚天!他屏息退返宅外。
“确是焚老鬼。宅内情形如何?”
小倩低语:“当是鬼面阎王巢穴。”
“引我绕道竟是他的手笔……”江云帆摩挲下巴,“倒是有趣。”
“还不是你那离间计奏了效?”小倩见他眸闪精光,“又打什么鬼主意?”
江云帆望定朱漆大门:“该会会这位盟主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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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邸正厅,鬼面阎王正悠然品茗。
“报、报盟主!外头……”
踉跄闯入的手下惊得他茶盏一晃,怒斥:“慌什么!天塌了不成?”
手下强定心神:“门外……青城江云帆与魔教圣女求见。”
“咣当!”
茶盏坠地粉碎。鬼面阎王腾地站起,逃也不是战也不成,僵立当场。
“阎盟主这般待客,未免失礼。”
清朗声入耳时,那对将他戏耍得团团转的男女已踏入厅中。鬼面阎王不愧枭雄,瞬息敛去惊惶,强笑道:“看座!上茶!”待二人落座方沉声道:“江少侠大驾光临,所为何来?”
见其眼底戒惧未消,江云帆轻笑:“盟主似乎不欢迎江某?”
“正邪殊途!”鬼面阎王冷哼,“要本座如何欢迎?”
江云帆挑眉:“哦?这从何说起?”
鬼面阎王语塞:“这……”
“你我何以结怨至此,盟主当真不明?”江云帆屈指叩桌,“不过是焚天老儿借刀杀人之计罢了。”
鬼面阎王切齿:“秃驴害我损兵折将,此仇必报!七里店伏击虽伤了他,终究教他走脱……”
“焚天睚眦必报,岂会善罢甘休?”江云帆截口道出林中所见。
“来得正好!”鬼面阎王拍案而起,忽又眯眼打量江云帆,“江少侠此来,怕也存着驱虎吞狼的心思?”
“明人不说暗话。”江云帆坦然道,“确要借盟主之手除敌。”
“本座替你挡灾,”鬼面阎王逼视他,“少侠何以报我?”
“青城撤去对阁下的悬赏令,如何?”江云帆早打定主意禀明青云师伯料理此事。
“哈哈哈!江少侠痛快!”鬼面阎王大笑伸手,“合作愉快!”
双掌相击,各怀心思。
小倩冷眼旁观:“敢问盟主,您那活捉魔教圣女的联盟……”
“散了!即刻散了!”鬼面阎王连连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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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弦月如钩。
荒宅灯火通明,划拳笑骂声穿墙而出,间杂碗碟碎裂、醉汉倒地之声。喧嚣持续两个时辰后,灯火骤灭,死寂如坟。幢幢黑影自四方合围,平添几分诡谲。
“如何?”焚天黑袍迎风,焦黑面皮在月色下更显狰狞。
“禀长老,里头醉倒一片,能站着的怕没几个!”
“好!鬼面阎王,今夜便送你见真阎王!”
焚天狞笑挥手,众匪踹门涌入。却见厅内杯盘狼藉,酒气熏天,竟空无一人!
“绝无可能!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密室?”
“无!”
“地道?”
“无!”
焚天踢开倾倒的桌椅,忽见桌布微颤。“滚出来!”
揪出个瑟瑟发抖的老仆,舌根只剩半截。
“老东西!人呢?”焚天揪其衣领厉喝。
“啊……哇……”老仆指天画地,又戳向院墙。
“他说……飞走了?”手下瞠目。
“放屁!”焚天暴怒扬掌,门外忽传来讥诮话音:“焚兄欺凌残弱,不怕江湖耻笑?”
焚天不回头也知是谁:“鬼面阎王!只会使这等下作手段?”
“哈哈哈!”鬼面阎王笑声震瓦,“你这秃驴偷袭不成反咬一口,可是脑子连皮带毛烧糊了?”
“狗贼安敢揭我伤疤!”焚天目眦欲裂,“滚出来受死!”
“爷爷就在门外!秃头老怪敢来否?”
焚天狂吼扑出,迎面箭雨呼啸!长剑虽荡开来矢,身后匪众却惨叫倒地。
门外火把通明,鬼面阎王叉腰而立:“焚兄要单挑,还是群殴?”
见其周遭高手环伺,焚天厉啸:“我挑你老母!”
“敢辱家母?”鬼面阎王双目赤红,“老子活劈了你!”
两道暴怒身影轰然对撞!远处观战的江云帆咋舌:“不想这邪道魁首竟是个孝子。”
小倩颔首:“存孝心者,恶亦有度。”
场中已斗过三十余招,鬼头刀硬撼焚天剑竟不落下风。江云帆心惊:“他武功如此之高?”
“真当枭雄是纸糊的?”小倩轻啐,“人家名震江湖时,你还在穿开裆裤”忽觉失言,霞飞双颊。
江云帆得意挑眉:“任他武功通天,不照样着我道儿?”
战局忽变!鬼面阎王见久攻不下,哨声骤起。众匪一拥而上,焚天顿陷重围。硬接数招后抹头就跑,而跑路的方向恰好就是江云帆的藏身之处,二人赶紧缩身躲在两棵树后,待得焚天从中间穿过之时忽然杀出。
“着!”
两道寒光自树后交错斩出!焚天肩背血光迸现,回眸厉吼:“江云帆!”
少年横剑冷笑:“焚长老要指教几招?”
焚天恨不得生啖其肉,见追兵已至,只得咒骂遁走。
鬼面阎王冲其背影狠啐一口,抱拳道:“多谢二位援手!可惜走了秃驴。”
江云帆客套几句,忽露疑色:“前辈如何将满宅人马变没的?”
“凭一人尔!”鬼面阎王拊掌大笑。那老仆应声上前,捏喉开腔——
划拳呼喝、笑骂摔盏、酒碗碰撞...诸般声响竟自其喉间倾泻而出!二人听得目瞪口呆。
“先生真神技!”江云帆抚掌。
小倩眸闪异彩:“阁下莫非京中友?”
老仆傲然颔首,嗓音忽转嘶哑:“咳咳……《口技》篇所载,正是区区。”
江云帆悄问:“很有名?”
“孤陋寡闻!”小倩白眼嗔道,“林嗣环先生《口技》传世,开篇京中友善口技者,说的便是这位京前辈。”
“虚名!虚名!”京中友连连摆手,却掩不住得色。众人相视大笑,惊起林间宿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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