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放心?
放心她和宁汝遇无甚瓜葛,因为她早已移情别恋吗?
前任之后又冒出一个前任?她嘴里到底有多少真心实意?!
卫斯理哑口无言了数秒,他木着一张脸,手上动作也轻了:“你真是……”
应希趁机左右摆头,把自己可怜的脸颊从小公爵的魔爪中拯救了出来,又叹了一口气:“真是花心?真是滥情?”
“随您怎么想。”再没有比应希理直气壮的了,“但我绝没有脚踩两只船,在一段恋爱里和两个人暧昧不清。”
当然你不一样啦。
她义正辞严地和小公爵对视,脸上还残留玫瑰似的浅浅粉痕,眼神清澈,心里的想法就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晓了:他们没谈——这不算恋爱。
而且他还揪她脸,罪加一等!
所以这更不算脚踏两只船!
妈妈会理解她的!
卫斯理不自觉摩挲着指尖,目光扫过她双颊上消退得极其缓慢的浅粉……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有些后悔刚才失控的动作的——
不过是些浅印子。
她在他身上留下的还少吗?
想通了的铂金贵族慢吞吞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
谁?她真正的前任吗?
叫迦利,你应该还认识呢。
“这是别人的隐私。”应希道,“况且我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卫斯理眼底一暗,对她的答案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悦——应希要是能一口说出对方的地址,他反而更要怀疑她所言“早已经分手”的真实性了。
犹嫌不足,应希又添了一把柴:“如果您还是心存疑虑……”
“大可以派人去查。”应希道,“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好。”卫斯理:“我会去查。应希,你最好不是在说谎。”
“你不会想知道欺骗我的后果的。”
??
威胁她?
江湖传言,说谎的最高境界是骗过自己。
但是应希:是真的。
迦利都要喂她吃枪子儿了她还能和他藕断丝连情未了,未免也太心大了叭?
查呗,她的高价黑市身份能扛过军部查验,从她这边查是没有什么线索的。
反而是宁汝遇那边会有些蛛丝马迹——但是汝遇,你都混成副部长了,是时候展现实力了!
“这是您的自由,我无权置喙。”应希凝视着浑身冷意生人勿近的铂金贵族,沉默后,她重新站起来,“不过,有必要吗?”
?
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根本就是心虚想要转移话题!
卫斯理就像抓住了应希的错处一般瞪来,正欲开口讥讽就被她打断施法——“我并不是制止您的行为。”
“质疑,调查,您请便。”应希看透了他的心思似的,顿了顿,继续说道:“除了这件事呢?您不觉得我们的相处有问题吗?”
又来了。
“不觉得。”显而易见,卫斯理仍在气头上:“怎么,你要挑我的错?”
呀,被你发现了。
“您并不信任我。”应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并且,如您所见。”
“我呢。”
“身负‘前任’官司,不如您想的那么钟情。”
卫斯理冷冷地看着她。
应希淡定地继续:“您所需要的,‘忠诚’?我也无法让您满意,因为您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那么,维系我们关系的,就只剩下所谓的好感了。”
??
说些乱七八糟的,全是他不爱听的,卫斯理不耐烦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应希安静地望了他一会儿,轻声细语问道:“问一问你。”
她又默默地换了代称,仿佛在与他推心置腹。
“卫斯理。”
“现在,你对我还剩下多少好感呢?”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卫斯理略微疑惑地对上她的眼睛,突兀的平静氛围让他内心躁郁不安。
应希一反常态,堪称咄咄逼人地追问:“还有吗?”
卫斯理:“……”
他有些恼羞成怒,这要他怎么答?
见他不搭腔,应希释然微笑一样地自问自答,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至少,应该很少了吧。”
“而这仅存的些许好感也无法解决我们的问题。”应希的声音越来越低,“好感确实没有什么用。”
?????
卫斯理整个人愣住,脑海陷入混乱,一些莫名其妙的对话不受控地在眼前闪回。
【好感是一无是处的东西。】
他下意识打断她:“你在说什么?等下……”
“疏导链接提升的精神掌控能力也到了瓶颈期。”应希当然没有停下,坦然平和道,“卫斯理,我能为你提供的帮助有限。”
相比之下,还是卫斯理这个高契合度的向导为她做的身心疏导更有效。不过,她现在也可以找帝军大的老师同学帮忙啦。
?
应希:“如果我们在一起并不快乐,也没有让人期待的未来。”
卫斯理瞳孔紧缩。
【它寄予人短暂的愉悦与期待……】
随着应希这一个个关键词的重击,一些过往的对话碎片,裹挟着尖锐的棱角,在记忆深潭里轰然炸开。
含着怒意的金绿色旋涡突然凝滞,像是被秋风掀起的鎏金湖面骤然结冰,又像是林间晨雾瞬间冻结了沸腾的泉眼。
【它寄予人短暂的愉悦与期待……但这一切都只是虚无缥缈的假象。】
黑发黑瞳的女人正色问:“那么,我们还有必要继续维持……搭档关系吗?”
?
卫斯理????的喉结微微颤动:“……”
铂金贵族的眼中泛起茫然的波澜,血色正从他凌厉的下颌线节节败退。
见小公爵如此,应希宽慰性地轻笑了一下,继续道:“就为了一些一触即碎的假象?”
应希:“没必要吧。”
她都听见了。
她……
卫斯理的心脏遽然沉入寒冷的深渊,比起遭受背叛的愤怒和将信将疑的忐忑,突如其来的恐慌以压倒性的的胜利姿态占据了情绪的高地,他抱着一点点侥幸心问道:“……你那天,在音乐活动室?”
说完,他悄悄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把这翻涌不休的慌乱镇压下去。
镇压下去。
镇压下去——他就又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卫斯理·罗兰了。
?
应希“嗯”了一声。
她甚至是微笑着说的:“我提前躲在里面等你。”
明明是俏皮话的语气,她的肯定回答却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卫斯理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她真的在……
她都听到了。
可是——
卫斯理脑子里乱腾腾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的情绪药水一股脑儿地倒进了砰砰直跳的胸腔里,在里面混合成了一剂穿肠毒药,把他毒成了一个哑巴。
他想起——
?
情人节当日,他们有一场约会。
那还是期中考试周,在等应希考完最后一门课程的时间里,卫斯理遇到了池安娜,她抱着一只被路过车辆惊吓到的校园流浪猫,正在安抚。
那蓝猫一直有点焦虑地喵喵叫,他就领着她去柜子里被同学们放了猫条的音乐活动室了。
那段时间,卫斯理身心舒畅,就有了点闲情逸致管管闲事。
毕竟池安娜既是他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又是好友池明轩的亲妹妹,看出她有心事后,卫斯理便顺口开解她。
?
——你为什么……
理智尚在,卫斯理还是没问出口——应希,你为什么不出声?
当时,他们的关系尚未显露于人前,约法三章的第二条还在起效——“地下关系,需要保密”。
应希顾忌两人私下来往的事情被发现,就选择了躲进内室不出声,等待来人离开。她的选择无可指摘,甚至谈得上谨慎贴心。
卫斯理和池安娜没聊什么。
直到……池安娜坦白了她对联姻的困扰。
小公爵对所谓的婚姻自由不屑一顾,但还是慷慨地把齐钧的老底透露给了她。
而应希就坐在内室里听完了全程?
他还说了一些什么话呢?
他。
他……
?
无人说话的寂静如此窒息,应希睫毛垂落的瞬间,那一闪而过的悲伤还是灼伤了卫斯理的眼。
她在难过吗?
这个认知烫得卫斯理舌根发苦。
不行。
不能再沉默了。
他扯松领带,喉结艰难地滚动:“我当时只是……”
只是。
?
“只是什么?”应希的询问轻得像在问明天早餐吃什么,她温和地等待着迟迟他说不出口的解释——
实际上,哪来的解释呢,又没人拿枪顶着他太阳穴逼迫他,字字句句发自真心——
卫斯理那有时自己也不明白的真心。
卫斯理:“我不是在针对你……”
应希静静望了他两秒,没有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
“卫斯理。”应希向前半步,发梢残存着浅淡的栀子花香水气息,像是唠家常一样随口问道:“你爱我吗?”
又是一个暴击。
卫斯理神情一滞。
他慢半拍似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做决策时杀伐决断的锋利喉骨,此刻成了囚住真心的牢笼。
?
应希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抿了抿嘴,仿佛他的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又重新弯起眼眸,但那浅笑模样看起来并不比卫斯理高兴多少,眼尾疲惫:“所以我说……”
“没必要啊。”
“其实我们确实早该结束了……不,我们不应该开始。”她的语气依旧轻飘飘的,像是凡人捉摸不住即将飘然远去的云彩。
“卫斯理,去找一个能真正和你共度余生的人吧。”
“……”喉咙干涩得宛若吞了碎冰,卫斯理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蜷缩,指甲陷入掌心:“不……”
他闭了闭眼:“所以你才……和宁汝遇厮混,来报复我吗?”
应希斩钉截铁:“我和你之间的事,与其他人无关。”
这怎么能认?
安排是安排,意外是意外。
“……”卫斯理只觉得自己是一个跌入冰冷的河流中的旅人,四肢被寒气侵蚀,麻木而无力,“你说过,会尽你所能地和我……在一起。”
什么?她有说过吗?
超越2S的精神力让应希从回忆里拎出了那一幕。
她说的,明明是,“尽我所能地留下更多美好的记忆”,“等到以后,回首往事时能够不留遗憾”。
——总结起来就是,好聚好散啊!
?
应希并不辩解,还是点头:“那时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
“及时行乐,没顾及后果……”她淡淡道,“现在,就是及时止损的合适时机。”
她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一般客气:“你觉得呢?”
但她哪里又是在问他的意见。
及时止损,又是及时止损……
卫斯理想要反驳她,但竟是被她的目光震慑住似的,无法发声。
见状,应希垂眼整理袖口褶皱,声音像浸透凉水的绸缎:“分开冷静一下吧。”
“卫斯理……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
她起身想离开,走到客卧门口。
“站住。”
应希被一动不动的卫斯理挡住去路,铂金贵族雕塑般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
青年比以往更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如同困兽压抑的喘息。月光从窗外切入,将他绷紧的下颌线割裂成黑白分明的碎片。
应希步子一顿。
怎么,不让走?
还要找茬哇?
?
“你留下。”铂金贵族抬手撑住门框,腕骨凸起处泛着青白。他侧脸避开她的目光,那些惯常浮在眼尾的倨傲消失了,死气沉沉的眼眸里空无一物,睫毛在眼下投出破碎的阴翳。
“我走。”
天已经黑透了,浓稠夜色从落地窗外漫进来。
罗兰家族百年训诫镌刻的绅士准则不允许小公爵在此时放任女士孤身踏入黑暗。
啊。
原来是这样。
礼仪,和良心?
应希沉默两秒,默认了,虽然到学校也就十来分钟的步行路程,但是寒冷的冬夜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呗。
她偏脸望向窗外,落地窗玻璃隔绝的外界,邻居家里的暖色光斑在雪幕中晕成朦胧的雾团,细小的白正无声地侵蚀着夜色,庭院里山毛榉的枝桠逐渐覆上薄银。
那她就明天早上再离开吧。
?
小公爵转身时,驼绒大衣下摆掀起凛冽的弧光。
青年的背影早没了来时的意气风发,玄关的智能感应灯自动调至夜眠模式,铂金色发梢在昏昧光线下褪去了鎏金光泽,如同蒙尘的冠冕。
连刚才的趾高气昂,怒意勃发也消失不见了,莫名的萧索落寞萦绕着他。
?
“等一下。”
柜门开启的声音割破了凝滞的空气,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
卫斯理回眸时,看见了——一把递到面前的伞。
哑光黑的伞骨泛着冷光,应希握着黑伞的手指关节泛着淡淡的粉色。
应希把伞递给他:“外面在下雪。”
礼尚往来。
他回来时还是阴天,现在已经飘雪了。
把房主在雪夜天赶出房门,伞也不给一把,她还没这么磋磨人呢。
卫斯理:“……”
伞身被推过来时,自动开合按钮不慎擦过卫斯理的掌心。
有点疼,他想。
应希撤回手,后退了半步,两人视线交错一瞬,灯光洒下,她瞳孔里闪动着微光,神态坦然如斯。
没有任何挽留的话语,她只是像对一个普通朋友道别。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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