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似是知晓一场杀戮即将上演,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没有惊雷,没有狂风,也没有电闪雷鸣,只有薄雨之中平静的一箭。
马骉手挽大弓,弓弦震颤,利箭刺破了雨幕,隐入黑暗,再出现时,已经穿透了木塔上蝮部族人的躯体。
紧接着便是漫天的弩矢箭雨,无差别的覆盖了整座营地的寨门区域。
战争本就是一场歇斯底里的演出,生与死的杀戮之花瞬间绽放,漫天的血雨便是掌声,开幕便是高潮。
随着钩锁被挂在了大门之上,数十名重甲悍卒齐齐转过身体,任由箭矢射在背上无动于衷,身体前倾用力的踏出一步又一步。
先是吱吱呀呀,再是摇摇晃晃,最后轰然倒塌。
二百名重甲悍卒抽出了挂在背甲上的工兵铲,杀入了营寨之中。
蝮部族人是惊慌失措的,是惊恐不安的,却并未束手就擒。
一马当先的周闯业,满面狰狞狂笑。
他不喜欢束手就擒的敌人,太过弱小的敌人,配不上他过早获得的功勋。
只是当周闯业冲进寨子将第一个试图阻拦他的敌人砍倒时,猛然发现阵型有些乱了。
乱的不止阵型,还有平日里配合无间的战术。
按照平日操练的方式,重甲部族惯用两种阵型,薛豹传授的。
第一种是矢阵,十八到二十五人,呈假鸡…呈类似箭矢的形状,最前方不是尖锐的箭头,而是三到五人,由最勇武的老卒或是伍长冲锋破阵,中间由掩护的弩手连接,以此形成前尖后宽的楔形。
前面圆,中间粗,后面两侧兵力可以展开,大致就是这么个阵型。
这种阵型适合快速突击速战速决,小规模作战中避免被敌人从两侧包围,也能够在陷入鏖战中后方两侧能够展开兵力包围敌方。
第二种是雁形阵,二十人组成,弩手为主,一共四排,每排人数从中间向两侧递减,前排是三名持盾的重甲部族。
这种阵型一般都是用来防御的,倒V阵型可以让弩手从不同角度射击同一目标区域,避免箭矢的同时也可以让地方侧翼目标绕后,更适用于山坡、矮墙等区域防守。
前一种阵型是薛豹传授的,第二种阵型是曹未羊改进的,最早的隼营新卒,操练的都是这两种阵型。
到了唐云回归雍城的时期,所有军伍都知道南军将会在义父他老人家的带领下征服山林,因此各大营都在操练这两种适合山林作战的阵型。
三路大军长驱直入,一路高歌猛进,几乎也是靠的这两种阵型。
尤其是唐云这一路,为了避免出现更多的木盒子也好,为了更多的保存战力也罢,总之多用于雁形阵,说白了就是敌人可以少杀,但己方不能多死。
八千精锐,三路大军抽调,也是离开断云涧后第一次并肩而战。
周闯业等一直跟着唐云的人马,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不对劲儿。
除了他们这两千人外,没人用雁形阵。
不用阵型配合就是往前莽,一窝蜂往里冲,和赶着投胎似的,见人就砍,砍倒继续冲,也不补刀。
之前根据曹未羊和朱尧祖的猜测,双碗山下的蝮部大本营,最多只有四千人上下,最少三千人,最多五千人,绝不会超过五千之数,里面也可能有几百个戒日士兵。
这种不应出现的乱象,不止是周闯业,唐云也注意到了。
寨门前,刀光闪过,一名试图爬行到长弓前的蝮部族人,捂着喉咙不断挣扎着,直到双眼彻底失去生命的色彩。
唐云甩掉长刀上的鲜血,眉头紧皱。
“那些六大营弩手上岗前没经过培训吗,都他妈说多少遍了,莫桑比克射法,两弩胸口一弩头,华佗来了也难留,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大残?”
“恩公不应亲临战阵。”
明明是战场之上,战阵之中,满地的尸体,跟在唐云身边的朱尧祖,拿着个小本本和来进行总结报告似的。
“这和我亲临战阵有鸡毛关系。”
唐云骂了声娘,抬头望去,心里或多或少明白了原因。
激励作用,他唐云出现后所起到的激励作用。
一直跟着唐云出生入死的隼营一百七十五名新卒,早已领上了亲军的待遇,光是饷禄就远超各营老卒一大截,真正的大头是各种福利待遇,除了逢年过节以及上阵之后的各种奖金,还有负伤、战死后可以直接让亲族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抚恤。
如果说这些让各营军伍各营老卒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话,那么周闯业的成功跨越阶级,则是让连各营校尉乃至副将都彻底酸的不要不要的。
要知道在唐云来之前,满雍城就一个勋贵,还是大帅宫万钧。
唐云来了后,身边的人,全成勋贵了,都烂大街了。
因此三路大军中的所有汉军都有一个共识,只要奋勇作战,只要奋勇作战能被唐云看到,那么就有很大概率出人头地彻底翻身。
这并不是军伍们功利心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做人上人,谁不想天天人上人。
就前朝和如今大虞朝这情况,真正是因为想要保家卫国而从军的军伍,不是没有,而是少,少之又少,大部分是没出路了才投身军营,只不过是入营后,校尉、副将、将军们,让他们明白了肩负的使命。
有利有弊,唐云出现在战阵中,虽说让各营老卒和精锐们不管不顾的冲杀上前,彻底乱了阵型,也最直白最大限度的看出了双方的差距。
从冒着细雨破了营寨大门后,可以说是老虎进了羊群、橘猫进了耗子窝、曹孟德进了产后恢复训练班、攀岩选手进了商K,一片哀嚎,一片惨叫,一片越挣扎人家就越兴奋。
唐云处于最后方,从出了山林到进寨子,带着薛豹和一群保镖小弟们一路上什么都没干,光补刀了。
朱尧祖默默的关注着,默默的记录着,仿佛将战争当成了一场学术研究或是科学实验。
鲜血喷洒在了他的靴子和小腿上,视若无睹。
脚下的惨叫,充耳不闻。
唯有看到哪里杀成一团难解难分,朱尧祖的面容才会出现些许的波动,定睛望去,然后记录。
抡长刀有点抡累的唐云接过手弩,微微看了眼朱尧祖,总觉得这家伙多少有点心理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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