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陨石带深处,一片死寂。只有小型突击艇引擎低沉的嗡鸣,以及众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被荒牙主母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恐怖威压所带来的寒意所取代。
林夜盘膝坐在角落,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冷静。混沌星核缓缓旋转,不断吞噬着周围稀薄的宇宙能量,修复着强行催动密钥碎片造成的损伤。他手中握着那两枚已经彻底碎裂、光泽黯淡的晶体残渣,指尖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微弱的悲愿与信息。
几名星语族遗民蜷缩在另一边,惊魂未定。年长的长老,名为艾斯特的精灵,正低声用精灵语安抚着族人,目光却不时担忧地望向林夜和舷窗外漆黑的星空。
“龙首,你的伤……”贞德半跪在林夜身边,圣光如同温暖的流水,持续滋养着他的经脉和灵魂。
“无碍。”林夜摆摆手,睁开眼,“塔兰尼斯,我们目前的位置?能否确定‘归一’的坐标?”
通讯器里传来塔兰尼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干扰杂音:“林龙首,我们正在进行三角定位……但这里的空间结构非常不稳定,充满了未知的能量乱流,对长程通讯和定位造成了严重干扰。我们与‘归一’的直线距离可能不远,但信号衰减严重,无法建立稳定连接,也无法精确定位。苏芸正在尝试增强信号和破解干扰。”
“也就是说,我们暂时失联了。”霍震岳眉头紧锁,擦拭着战斧上的血迹,“这鬼地方安全吗?荒牙主母会不会追来?”
“随机传送的落点具有不确定性,她短时间内难以精准定位。”林夜沉声道,“但她已经锁定了我们的气息,凭借其强大的灵能,进行大范围扫描是迟早的事。我们必须尽快与‘归一’汇合,或者找到一个足够隐蔽的藏身之处。”
他的目光落在艾斯特长老身上:“艾斯特长老,你对这片星域了解多少?这里是否有什么可以提供庇护的地方?或者……关于其他‘火种密钥’、‘星语石’碎片的线索?”
艾斯特长老挣扎着坐直身体,脸上带着苦涩:“尊敬的林夜大人,我们逃亡到‘浅湾’已是极限,对这片被称为‘破碎星廊’的边缘星域了解甚少。只知道这里曾是上古某个辉煌文明的战场遗迹,遍布着危险的时空裂缝、能量风暴以及……各种因战争而变异或苏醒的古老造物和怨念集合体。据说,偶尔会有冒险者在这里发现珍贵的上古遗物,但更多的,是永远留在了这片坟场。”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道:“不过……族中古老的星图残片里,似乎模糊地标记过这片星域有一个被称为‘寂静回廊’的区域,据说那里时空结构相对稳定,甚至可能存在未被完全摧毁的古代避难所或观测站。但具体坐标和情况,早已失传。”
“寂静回廊……”林夜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任何可能存在稳定结构和古代遗迹的地方,都值得探查。
就在这时,舷窗外,一块缓慢飘过的、巨大如山脉的金属残骸,吸引了林夜的注意。那残骸的样式古老而奇特,与现今已知的任何文明风格都迥异,表面布满了被能量武器熔穿的巨大孔洞和撞击痕迹,仿佛一艘在远古战争中陨落的超级战舰的残骸。
更让林夜在意的是,当他凝视那残骸时,怀中的“火种密钥”碎片(源自铁血星河帝国的那枚暗金色晶体,虽已与林夜融合,但仍保留部分实体感应)竟然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共鸣波动!
这波动并非针对星语族,而是指向那片残骸深处!
“靠近那块残骸。”林夜立刻下令。
突击艇小心翼翼地调整方向,避开飘荡的小型陨石,缓缓靠近那块巨大的金属坟场。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其庞大与死寂,一种岁月的沧桑和战争的惨烈气息扑面而来。
“检测到微弱的、非自然能量读数,从残骸内部传出……很奇特,不像是常规能源,更像是……某种信息流或者灵能残留?”苏芸的声音带着惊讶,通过时断时续的通讯传来。
突击艇寻找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破损舱门,如同钻入巨兽尸体的虫子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残骸内部。
内部一片黑暗,只有突击艇的探照灯划破浓重的阴影。到处都是扭曲的金属结构、凝固的能量结晶、以及一些无法辨认的、早已碳化的有机物残留。空气(如果还有的话)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某种类似臭氧的奇特味道。
他们沿着一条相对宽敞的通道深入,通道壁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刮痕和焦黑的印记。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霍震岳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探照灯光束下,前方通道的拐角处,散落着几具……奇特的“尸体”。
那并非生物体的遗骸,而是某种机械造物。它们的外形类似于放大的、结构精密的金属昆虫,但此刻早已支离破碎,关节断裂,能量核心熄灭,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它们的制造工艺极其高超,即使已经报废不知多少岁月,依旧能看出其曾经的精密与强大。
“这是……什么种族的机器人?”一名龙牙战士低声问道。
“从未见过。”霍震岳蹲下身,用战斧小心地拨动了一下残骸,“看这损坏痕迹,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的。”
林夜走到一具相对完整的机械残骸前,仔细观察。其外壳上刻着无法辨认的陌生文字和符号,风格冷峻而高效。他伸出手,指尖凝聚一丝混沌星力,轻轻触碰残骸。
嗡!
就在接触的瞬间,那具早已死寂的机械残骸内部,某个极其微小的、未被完全摧毁的元件,竟然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闪烁起一丝微弱的红光!同时,一段残缺混乱、充满杂音的信息流,如同垂死者的呓语,猛地涌入林夜的意识!
【……警报……第7……舰队……侧翼被……突破……】
【……无法识别敌方单位……能量特征……混乱……熵增……】
【……为了……帝皇……为了……理性荣光……】
【……错误……错误……情感模块……受到……未知干扰……】
【……它们……来了……来自……虚空……】
信息流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困惑以及一种……对无法理解之敌人的恐惧!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湮灭在一阵刺耳的、象征彻底毁灭的静电噪音中。
林夜收回手指,眼神无比凝重。这些机械士兵,属于一个崇尚“理性荣光”的帝国,它们在一场对抗某种来自“虚空”的、无法理解的敌人的战争中覆灭。而它们在最后时刻,竟然提到了“情感模块受到未知干扰”?
这让他瞬间联想到了铁血星河帝国日志中提到的“理性壁垒无法突破”、“情感模块被判定为冗余”!
难道……这两个不同的机械文明,在某个历史时期,遭遇了相似的、能够影响甚至利用“情感”的可怕敌人?而这个敌人,是否与“观察者”有关?
“林夜大人,您发现了什么?”艾斯特长老紧张地问道。
林夜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投向通道更深处那片无尽的黑暗。怀中的“火种密钥”碎片传来的共鸣感,似乎在指引着方向。
“继续前进。”林夜沉声道,“这里,或许埋藏着不止一具尸体那么简单。”
他有一种预感,这片被遗忘的机械坟场,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历史墓碑,记录着某个辉煌文明对抗未知恐怖的最终结局。而“火种密钥”的感应,或许能带领他们,揭开这尘封历史的一角,找到对抗“观察者”和荒牙主母的更多线索。
突击艇再次启动,如同探索古墓的盗墓贼,小心翼翼地向残骸深处驶去。灯光扫过之处,尽是战争的创伤与死亡的寂静,只有那冥冥中的共鸣,如同低语,指引着通往真相与危险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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