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昀野被逼着看向沈瑾，见她在默默垂泪，柔美的脸上尽是脆弱难堪。
他有些烦闷，他家祖母确实有和沈家结亲的意向。
只是六年前，他本人没有这种想法。
而他又是不愿将就的人，所以就干脆歇了家里的念头。
这些年他官场上的事儿很忙，所以没有成亲的想法。
他这几年虽然没有明着说，但他拒绝的态度很明显，不想沈瑾执念这么深。
他把沈瑾当表妹，可以护着她一辈子。
但要说娶，早些年，年轻冲动的时候没娶，现在权衡利弊后，就更不会了。
宁远侯嫡女的身份，目前还比不上她家那个外室女。
他的仕途不会止步于此，沈瑾早就不合适了。
沈毅沉声：“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现在就修书一封给你父母，将亲事快点定下来。”
崔昀野眸光微冷，正色道：“不！姑父，我对沈瑾只有兄妹之谊，绝无男女之情。这件事儿休要再提，免得坏了表妹名声。”
沈毅阴沉下脸，怒视着崔昀野。
崔昀野神色坦荡任他瞪视，不时低头啜饮着茶。
沈毅又看向沈瑾，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眼里尽是冷意：“瑾儿，你是我宁远侯的女儿，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还给你找了门亲事。”
“翰林学士苏大人的嫡次子，今年二十四。他家满门清贵，与你门当户对，有父兄在，你嫁过去会过的很好。”
沈瑾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
“不…女儿…不”
沈毅厉声打断：“不什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早就该把你嫁出去了，让你任性了这么多年，你连礼义廉耻都忘了吗？”
他气不可遏，人家都拒绝多少次了，还不死心，也不嫌丢人！
沈瑾哭着摇头，她不愿意嫁给别人，她不敢想象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是什么感受。
恐慌中，她看到了沈瑜怡然自得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恨意。
“父亲把我嫁给别人，那沈瑜呢？她也十九了，她只比我小一岁而已！你要把她嫁给谁？嫁给表哥么？”
她话一出，众人皆震惊的看着她，想不到平时温柔娴雅的她，会说出戾气这么重的话。
对上父亲愤怒的眼神，沈瑾也不怕了。
崔昀野愣怔了一下，几瞬后，继续轻刮着茶盖。
沈毅怒拍桌子：“你攀扯瑜儿干什么？你当谁都稀罕姓崔的？”
“就是！”沈瑜皱眉，一脸晦气的偏过头。
沈瑾看到这一幕，抹了把眼泪，狠声道：“那父亲要把妹妹嫁给谁？”
沈毅冷哼一声，看向沈瑜说道：“我早就给瑜儿选好人家了，督察院右佥督御史林大人的嫡次子，如今在提刑按察使司任佥事，昨日就已经交换了更贴，明日就会上门来提亲。”
沈瑜有点懵，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
“爹爹，那人多大？”
沈毅还是听小女儿说话舒服，柔声道：“二十四岁，年轻有为，状元出身。性格温柔，家中就一个哥哥，你嫁过去不会有太多烦心事。”
崔昀野放下茶盏，神色如常道：“既然侯爷有家事要谈，我就先告辞了”
随即带着自己的管事，抬腿大步离去。
“爹爹，他们怎么会愿意的？”
不怪沈瑜多想，以她现在这名声，还能有听起来很牛逼的家庭愿意娶？
沈毅柔声道：“林大人是你世伯，既然人家愿意娶，肯定就是认可你的，你只管放心”
“那我嫁人后，爹爹还会疼我吗？”
沈毅看着女儿略显不安的脸，眼中划过一抹看不懂的情绪：“只要爹爹还活着，就会一直疼你。就算爹爹不在了，也会安排别人来疼你，爱你。”
沈瑜有点心烦，但这个世界确实结婚早。她爹对她这么好，肯定挑了个很好的人吧？
“那爹爹，你要保证那个人要对我好啊！”
沈毅笑了笑：“爹爹保证”复又看向沈瑾：“你呢？”
沈瑾喏喏的说不出话。
沈毅语带怒意：“嫁不嫁随你和你娘商量，以前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后，你如果还敢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一定会杀了你！”
沈瑾猛的抬头看向父亲。
……
第二日一早，沈毅就带着沈瑜出门了，因着她腿受伤，沈毅全程抱着她。
马车穿街走巷来到一座青墙朱门前，沈毅立在门前，神情有些恍惚。
沈瑜：“爹爹，这是什么地方？”
沈毅敛眉神情凝重，直接抱着她进去：“这是我和你娘在一起时住的宅子。”
沈瑜抬头望他：“为什么来这里？”
沈毅：“这里有仆人和红绡，瑜儿以后就住在这里怎么样？”
沈瑜眉头一皱：“那爹爹会和我一起住吗？”
沈毅迟疑一瞬，还是轻声说：“会”
“那就行”
这是一座很精美的小型宅院，水流假山望亭都有。
他们穿过一片潇湘竹，进到主院。
这是个两层小楼，古色古香的阁楼上，一应家具摆设都崭新精致。
沈毅抱着她来到阁楼上的闺房，站在打开的六扇窗前：“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月影河。晚上抬头可以赏月，低头可以看到水波麟麟和水中月影，还有游船三两只。”
沈瑜点头：“确实是个好地方”
沈毅：“这个宅子叫天仙阙”
沈瑜抬头看他，眸中盈满了光：“这名字真好听！”
沈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是你娘取的名字，她说她美若天仙，合该住在天上的宫阙。”
“爹找不到天宫，只能给她找到这个宅子，让她可以望向天边，不要那么想家”
沈瑜不知道说什么，一直微蹙着眉，端详审视他脸上的怀念和伤心。
沈毅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眼角有些泛红：“你知道吗？你本不叫沈瑜。”
沈瑜眨巴了下眼睛，问道：“我本来叫什么名字？”
“沈倾心！”
“一见倾心，爹爹给你取的”
沈瑜就这样望着他，渐渐红了眼眶，她觉得很委屈，很荒诞。
原来的沈瑜为什么等不到现在这样的父亲，她又为什么要经历那六年的牢狱之灾。
明明沈毅可以保护好沈瑜的。
偏她来时不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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