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月10日,星期三
幼儿园里,晓白来到自己的座位时,发现旁边已经坐着江晚了。江晚先她一步到了。
“咦?”晓白惊奇地发现江晚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外套,软乎乎的料子,领口还缀着两片小小的荷叶边。她蹭地站起来,围着江晚开始转圈圈,小脑袋左歪右看,活像检查什么稀罕宝贝,把江晚看的脸红了。
“晓白你看什么呢?”江晚羞红了脸,羞涩地问。
晓白赞道:“你今天好乖嗷,小晚。”
川话里,好乖的意思是好漂亮,这是晓白在称赞江晚今天穿了新衣服好漂亮。
江晚今天穿了新衣服,她不习惯成为焦点,那会让她害羞和局促,所以来到幼儿园后,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绘本。
但即便如此,依然吸引了几个小朋友的注意,但都没有晓白这么嚷嚷。
不过,她虽然害羞,但是心里喜滋滋的,抬头先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自己,才鼓起勇气和晓白说:“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冬天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江晚以前的衣服有点短了,江妈妈周末的时候带着她大采购,买了好几套小孩子的衣服。
晓白津津有味地听着她的话,眼睛瞄了瞄自己的袖扣,那里洗白了,也洗烂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熟悉的蓝色的运动服,以前她不觉得这衣服有什么不好,相反,她很喜欢这样的运动服,觉得这衣服挺好啊,跑跑跳跳多自在,但是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和周围的小朋友们有些不同。
林子豪曾经嘲笑过晓白的穿着,不过在看到舅舅受伤躺床上的事,小白已经懂了很多,知道“钱”和“不容易”的意思了。
她闷闷不乐,情绪有些低沉,但是很快许多多来了又开始炫耀打街机的事情,多多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横飞的说着怎么用那个‘嚯嚯嚯’的波动拳,把陈老板给打趴下。晓白很快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打成一片,鹅鹅鹅时不时大笑,暂时把那点小情绪抛到了脑后。
然而,小孩子的情绪瞒不过真正关心她的人。
晚上,钵钵鸡摊子前人流如织。晓白像平常一样帮着递串串收钱,只是少了以前开心的吆喝声,那股子蔫蔫的劲儿被眼尖的舅妈蔡艺红捕捉到了。
“晓白,爪子咯?今天在幼儿园受欺负了?还是哪个瓜娃子惹到你了?”趁着唐丽萍给客人打包的间隙,蔡艺红把晓白拉到一边,捏捏她的小脸蛋问。
晓白撅着嘴,扭捏了一会儿,才小声把白天看到江晚新衣服和自己袖口的事说了。
蔡艺红一听就明白了,心里又好笑又有点心疼。她看了眼摊位上所剩不多的串串,果断拍板:“姐,这边差不多了,你先带晓白去夜市逛逛呗,娃儿想新衣裳了。”
唐丽萍愣了一下,看看女儿那难得有点委屈的小表情,再看看确实快空了的盆子,点点头:“要得。晓白,走,妈带你买新衣裳去!”
“真的?”晓白眼睛“噌”地亮了,刚才那点闷气瞬间烟消云散,原地蹦得老高,“妈妈最好唠,走噻走噻!”
夜市离得不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各种小摊贩的吆喝声、食物的香气、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对小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哇,我要这个噻。”她指着一件带小熊耳朵的粉色卫衣。
“妈妈你康康,好阔爱嗷,晓白要是穿上,一定阔爱惨唠。”一会儿又盯上了一件印着卡通小马的牛仔背带裤。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噻~”
“妈妈这个和江晚的新衣裳好像嗷。”
“妈妈我好爱你嗷。”
“妈妈你的屁屁儿好大,你好乖嗷。”
……
夜市的东西很多,到处都是,晓白觉得这里的衣服很好看,也更好玩。她激动的蹦蹦跳跳,全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唐妈妈本来只是打算给她买上衣的,但是四周琳琅满目的童装不仅晃花了晓白的穷开心,也晃花了她的眼,以至于她觉得晓白什么都缺,衣服缺,裤子缺,袜子缺,小鞋子也缺,小手套也缺……
加之晓白的鼓动,导致晓白妈妈不知不觉中,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妈妈,晓白帮你拿噻。”
每买一件,晓白就热情地拿了过去,挂在自己身上,直到晓白扛不动了,晓白妈妈才发现竟然买了这么多!!!
但已经晚了,总不能退回去咯。
她仔细整理,发现刚好给晓白凑够了两套冬天穿的新衣裳。
“你爪子不提醒我嗷?”晓白妈妈唐丽萍一边从晓白身上拿走东西,以免压扁了这个娃娃,一边埋怨道。
晓白大眼睛溜溜转,瞅着自己的新衣裳眉开眼笑。
但不说话。
她又不是憨憨儿,怎么可能提醒妈妈呢,她还有好多喜欢的没买呢。
“妈妈我们明天再来噻。”
回去的时候,晓白意犹未尽。
“来个锤子!”
唐妈妈牵着她的小手,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仿佛多待一秒,她的钱包就会进一步瘪下去。
“帽帽没买呢。”
晓白迈着小短腿,划划划~几乎是小跑,这样才能跟上。
“买帽帽住啥子嘛。”
“我的西瓜头头冷坏了咋个整儿?”
“家里有帽帽,而且这边又不像老家,冬天又不怎么冷。”
“走噻,愣着住啥子?”
“妈妈,你快看,那个小姐姐长的漂亮惨唠!”
“哪个?”
“那个。”
“你要学学人家。”
“哈,为爪子咧?我也长的漂亮惨唠吗?嚯嚯嚯~~”
“你看人家,穿的那么少,人家没戴帽帽,人家裤裤都穿的那么少,你为爪子买了裤裤还要买帽帽?你说你为爪子?你是不是长的不阔爱?不然你为爪子买帽帽?”
“……妈妈,我逗你玩的嘛,我不是要买帽帽,我是想给你买噻。”
“我不要,好唠,回家。”
收摊回到家里,晓白的奶奶还没有休息,饭桌上摆了点夜宵,还冒着热气。
1996年1月12日,星期五。
陈野打着哈欠,像只没睡醒的咸鱼,慢吞吞地挪进幼儿园。冷风一吹,他缩了缩脖子,心里吐槽:夭寿哦,这闽南的冬天,湿冷起来真要命,比心脏病发作还磨人。
“吸溜~~~~”
刚进院子,一阵响亮的吸鼻涕声就钻进了耳朵。循声望去,只见许多多和陈莉莉两个小豆丁,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脸蛋冻得红扑扑的。
“喂,你俩杵这儿当门神呢?”陈野搓了搓胳膊,感觉冷风直往脖子里灌,“外面冷死了,快进教室暖和暖和去!”
话音未落,一阵标志性的“hiahiahia”大笑像炮弹一样从教室里发射出来。只见陈芊芊像个小旋风,“嗖”地从陈野身边刮过,还不忘提了提快掉下去的小裤裤,留下一句响亮的“抓不到我叭”,眨眼就消失在走廊拐角,只留下嚣张的回音。
许多多和陈莉莉同步收回目光,两双大眼睛齐刷刷看向陈野。
“吸溜~~~~~”陈莉莉又吸了一下。
陈野无奈扶额:“行吧行吧,晓白是不是也跑那边去了?” 陈莉莉用力点头,许多多则伸出小手指,精准地指向陈芊芊消失的方向——幼儿园最近被围起来施工改造的区域。
“搞什么名堂?那边不是正施工吗?小李老师说了不让乱跑。”陈野嘀咕着,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走走走,去看看这几个小皮猴又在作什么妖。” 他带着两个小冻包,鬼鬼祟祟地朝施工区摸过去。
“hiahiahia~~~晓白和婉莹,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我的宝宝~~”
扒着墙边一看,好家伙,几个小豆丁正在前两天送过来的大沙堆上忙活。沙子堆得不高,但面积挺大,显然是为新设施准备的。婉莹拎着个小红塑料桶,一脸认真颇有“大厨”风范。林子豪则呼哧呼哧地挥舞着一把小铲子,卖力地往桶里铲沙子,挖沙挖得满头大汗,活像个小矿工。嚯,还挺热闹。
晓白正绕着沙堆边缘不停转圈圈,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沙坑咧?我辣么大的一个沙坑,可以把多多埋进去的沙坑咧?啷个不见唠?”她小眉头皱得死紧,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没找到,不见啦,我昨天才刚挖好的坑,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把自己缩得更小的许多多,小胖脸上写满了“此地危险,速离”。啧,懂了。肯定是这小怂包昨天怕被晓白活埋,偷偷把坑给填了,这未雨绸缪的本事,绝了,干得还挺利索。
陈芊芊这个傻白甜还在旁边加油鼓劲:“晓白你不要难过噻,我们再挖一个沙坑叭!”
晓白一听,立刻停止转圈,跑到陈芊芊身边,绕着她转圈圈,让她站着别动,然后开始围着她的小脚挖沙坑。陈芊芊低头打量,不明所以:“晓白你在做什么?我能动了吗?”
陈芊芊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立正站着。
晓白头也不抬:“莫急,马上就好。”等她吭哧吭哧挖出一个浅浅的环形沟壑,才满意地拍拍手:“阔以动唠。”
陈芊芊这个“傻白甜”不仅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觉得好玩极了,立刻加入挖掘大军,一边挖还一边傻乐:“晓白,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不去帮婉莹做饭吗?”
晓白看着她笑:“嚯嚯嚯,晓白要埋了你噻。”
陈芊芊:“⊙(?◇?)?”
晓白更加努力挖沙坑,陈芊芊发了下呆,hiahiahia笑,也更加的努力,她不怕晓白埋她,她只觉得好好玩。
陈野看得嘴角直抽抽,内心疯狂吐槽:这傻妞的脑回路真是清奇,真就不长身高不长脑子呗?被活埋还这么开心?他回头问躲在自己身后的许多多和陈莉莉:“你俩不去一起玩吗?” 许多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眼神里写满了“埋陈芊芊可以,埋我不行。”。三个“围观群众”只好继续猫在角落,看林子豪和婉莹的“沙子料理”,以及晓白和陈芊芊这对活宝的“自埋工程”。
坑渐渐有了点深度,晓白让陈芊芊站进去试试。宽度刚刚好,深度也到了陈芊芊的小腿肚。
“阔以!继续加油,芊芊加油~~”晓白干劲十足。
“加油~晓白~我们一定可以埋了芊芊的!”陈芊芊也信心满满,仿佛在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
“你行就行了噻,嚯嚯嚯~~”
这边热火朝天的“自埋行动”,终于吸引了那边“下厨”的林子豪。他凑过来一看,听见陈芊芊的话,站在一旁看了会儿,知道了晓白是要埋陈芊芊,这会儿婉莹也在旁边看着,正义感爆棚,说晓白是屁儿黑。”
晓白赶他走:“爬开~~瓜娃子林子豪。”
林子豪大声说:“晓白你才是瓜娃子,你要埋陈芊芊,你是个大坏蛋,芊芊快跑。”
陈芊芊不跑,她笑嘻嘻地继续跟着卖力,埋自己?光想想就很好玩。
林子豪见“受害者”执迷不悟,气得小胖脸通红,往坑里推沙子进去,准备搞破坏。
“铲铲!!” 晓白一看自己辛辛苦苦挖的坑被破坏分子填了,气得鬼火冒,小铲子一丢,朝林子豪扑了过去:“瓜娃子林子豪!屁儿黑!爬开!!”
林子豪也不甘示弱:“你才瓜娃子,你才是大坏蛋。” 他反应贼快,一把拉起还在状况外的婉莹,“婉莹快跑。”两人撒丫子就往陈野他们躲藏的方向狂奔。
“又要打架?”陈野眼看躲不过去了,只能认命地站出来,像个临时调解员一样拦在两人中间。
“林子豪屁儿黑,他破坏我的坑坑。”晓白指着林子豪,小胸脯气得一鼓一鼓。
林子豪叉着腰,理直气壮:“你才屁儿黑,你要埋芊芊!”
“气的我鬼火冒,林子豪屁儿黑!”
“晓白是个大坏蛋!”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了。陈野看着这幼稚的争吵,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无奈地把目光投向“受害者”陈芊芊:“芊芊,你说,他们吵啥子?”
陈芊芊还在坑边,闻言抬起头,脸上是纯然的快乐和兴奋:“好好玩,陈老板你快来看,我和晓白马上就要挖好啦,很快就能埋了我啦,hiahiahia~~”
陈野:“……” 他彻底被这傻妞的脑回路打败了。这调解个锤子啊,受害者自己乐在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陈老板的威严,决定快刀斩乱麻:““好了好了,别挖沙子了,外面这么冷,马上要上课了,都给我回教室去,感冒了打针,疼死你们!!”
连哄带吓,总算把这群小祖宗轰回了温暖的教室。看着小朋友们鱼贯而入,陈野松了口气,又偷偷溜回沙堆边。看着那个深坑,再看看许多多之前吓成鹌鹑的样子,“唉,造孽啊。”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林子豪丢下的铲子,吭哧吭哧地开始填坑。
“省得这小屁孩子天天惦记着埋人,把多多吓出毛病来。” 他三下五除二,动作麻利地把坑给填平了,还用力踩了几脚压实。
“呼……搞定。”陈野抹了把不存在的汗,觉得自己拯救了潜在的“沙坑惨案”,深藏功与名。
然而,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没过多久,晓白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直奔她的“杰作”所在地。一看沙坑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一片平整的沙地,晓白小朋友呆立当场,小胸脯剧烈起伏,随即一声悲愤的川普怒吼响彻了幼儿园上空:
“铲铲!!!是哪个屁儿黑!又把老子的坑坑埋唠!!!鬼火冒!!!”
她辛辛苦苦挖了两次,两次啊,就这么没了!小朋友的小宇宙彻底爆发了,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恨不得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埋进沙坑一百遍。
陈野在教室里缩了缩脖子,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心里默默为那个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的“屁儿黑”点了根蜡。嗯,今天幼儿园,怕是不会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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