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弈看着张玄风。
张玄风踉跄着，扶着满是血污的墙壁，艰难地喘息着。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墙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脸上满是悲凉和凄然。
他指着地上的残躯，用呢喃的语调对罗弈说：“这是你师公，我师父。”
罗弈没有作声，等着张玄风的下文。
“三十年前，是他杀的人，然后嫁祸给了我。”张玄风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他说，是为了磨砺我，为了让我有资格继承那块石头。”
“就连振国，他的亲儿子也不肯放过。”
张玄风每说一句，脸上的凄然便盛一分。
说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苍老了十岁，那份孤傲了一生的武者精气神，在这一刻彻底垮塌了。
他看着罗弈，眼中满是灰败和恳求。
“这件事......不要告诉振国。”
“在他心里，师父一直是个完美的人。就让他......就让他活在那个记忆里吧。”
罗弈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
张玄风的视线，从那些跪地求饶的黑衣人身上扫过没做停留。
这些人的生死，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崩裂的墙壁和摇摇欲坠的穹顶，说道。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所有的出口，好像都被堵死了。”
他看向罗弈，带着一丝询问。
“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去？”
罗弈示意他不用担心，说道。
“交给我。”
话音落下，他也没有理会那些磕头如捣蒜的黑衣人。
他走到张玄风面前，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肩膀。
下一秒。
张玄风感觉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消失了。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包裹，身体瞬间变得轻飘飘的。
他也没看到罗弈做什么动作，就那么带着他笔直地向上冲去！
轰——！
头顶厚达数十米的岩层和泥土，在他们面前，脆弱得如同纸张。
狂暴的气流被无形的力场隔绝在外，张玄风只听到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眼前的景物飞速变幻。
坚硬的岩石，湿润的泥土，盘根错节的植物根系。
一切都在一闪而过。
不过几秒钟。
“哗啦——”
一声巨响，他们从地底，悍然冲出！
冰冷刺骨的夜风，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张玄风发现，自己已经悬浮在了离地百米的夜空中。
他低头看去。
下方，是那个被罗弈硬生生冲出的恐怖深坑。
张玄风有些宕机了。
他这一生，见过的奇人异事不知凡几，自诩心志坚如磐石。
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这已经不是武功的范畴了。
他呆呆地转过头，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罗弈，一个盘踞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
“你......”
“你真的是......人类吗？”
“据我所知，就算大宗师也做不到这一步。”
罗弈悬停在空中，听到这个问题，竟然真的认真思索了片刻。
然后他给出了一个慎重的回答。
“目前还是。”
张玄风不说话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罗弈带着他，缓缓降落在地面上。
他先是将那几具被他轰杀的黑衣人尸体，连同金亮那具无头尸，以及那些枪械装备，全部扔进了那个坑洞里。
做完这一切，他又让张玄风躲远点。
张玄风下意识地向后退开。
罗弈的身影，再次冲天而起。
他飞到数百米的高空，调整姿态，整个身体化作一枚蓄势待发的炮弹，对准了那个坑洞位置的地面。
全力一击！
轰隆隆隆——！！！
整座小山，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以那个深坑为中心，大地剧烈塌陷，形成一个更加巨大的漏斗状凹陷。
地层深处，传来连绵不绝的崩塌声，沉闷如雷。
整个地下基地，连同里面所有来不及逃出的黑衣人，在这一击之下，被彻底活埋，永不见天日。
张玄风站在远处，感受着脚下大地的剧烈震颤，看着眼前这如同天灾般的景象，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罗弈的身影，从漫天烟尘中飞出，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到更远处的安全地带。
然后，他自己绕到了小山的另一侧。
又是一次蓄力。
又是一次俯冲。
轰！
这一次，他攻击的是山脉的侧面。
狂暴的力量，瞬间破坏了山体的结构。
无数的巨石和泥土，混合着倒塌的树木，从陡峭的山坡上滚滚而下，形成了一场小规模的山崩。
泥石流席卷而过，将地面上所有的战斗痕迹、塌陷的坑洞，以及人类活动过的一切迹象，全部掩埋得干干净净。
当一切尘埃落定。
这里，又恢复成了一片平平无奇的荒山。
谁也看不出，就在几分钟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谁也想不到，在这片荒山之下，埋葬着一个庞大的地下堡垒，和上百条人命。
罗弈做完这一切，正准备带张玄风离开。
忽然。
他动作一滞，转头看向了山的另一侧。
在他的感知中，那里有几个普通人。
......
“我靠！又震了！”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啊！山要塌了吗？”
山顶上，琳琳和她的几个同伴，正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
刚刚那接连两次的剧烈震动，比之前的地震还要恐怖，吓得他们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最空旷的地方。
“老周，你不是说白城不在地震带上吗！”琳琳心有余悸地喊道。
“我......我他妈怎么知道！”老周也是一脸煞白，“这现象太不科学了！”
“别管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这地方太邪门了！”
几人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摔得乱七八糟的器材。
就在这时。
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手里的相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们看......”
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不远处。
所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悬浮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
夜色下，那道身影轮廓清晰，绝不是什么飞鸟或者无人机。
就是一个人。
山顶，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还在信誓旦旦地说看见人飞的琳琳，此刻却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之前的惊鸿一瞥和现在近距离目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冲击。
恐惧，如同冰水浇遍了每个人的全身。
下一秒。
那个黑影，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双脚无声地落在草地上。
“啊——！”
尖叫声终于爆发。
几个年轻人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后退。
“你们，拍到了什么？”
罗弈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没......没......我们什么都没拍到！”眼镜男第一个反应过来，拼命地摆手。
“相机......相机都摔坏了！”
罗弈检查了一遍他们身上所有电子产品，确认他们没有撒谎。
“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忘记今晚的事情。”
“是......是，肯定忘记！”
“对对对！”
罗弈没再理会几人，在他们惊恐目光中，他的身影，缓缓升空，然后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只留下山顶上，几个瘫软在地，怀疑人生的年轻人。
今夜之后，他们将永远活在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观里。
只是，没人会相信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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