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戎那覆盖着骨质甲壳的手指，仿佛凝固的时空，坚定不移地指向林辰魂火中那布满裂纹的系统界面。那冰冷的意念——“留下它所连接的‘那个存在’的一道‘印记’于此”——如同最终的审判，在灰色的虚无中回荡。
空气（如果这片虚空间隙有空气的话）仿佛都冻结了。碎嘴的下巴骨差点再次脱落，阿尔曼忘记了整理他那身破败的礼服，艾克特的数据流彻底僵住，连墨菲斯的灵体都忘记了瑟缩，只是呆呆地“望”着卡戎和林辰。
这所谓的“最后船费”，竟然是要系统——或者说系统背后的乐子神——留下一个印记？！这已经超出了交易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挑衅，或者说，一种对更高层次存在的试探与牵制。
林辰的魂火剧烈地跳动着，无数念头飞速闪过。答应？谁知道这印记会带来什么后果？会不会让系统彻底崩溃？或者让乐子神直接暴走？不答应？卡戎显然不是能用武力或者言语说服的对象，失去了他的引渡，他们可能永远无法抵达轮回之井，甚至迷失在这片虚空间隙之中。
就在他心念电转，难以决断之际——
【！！！哔哔——检测到外部高位存在直接指向性请求\/威胁\/交易！！！】
【！！！关联目标：核心协议缔结者——“乐子神”（编号：LZ-）！！！】
【！！！申请协议：跨界印记临时授权！！！】
【！！！警告：此操作可能导致不可预测信息泄露及因果纠缠！！！】
【！！！建议：由协议缔结者直接回应！！！】
系统界面疯狂闪烁，红色的警告框层层叠叠，那感觉不像是在警示，反倒像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客服，手忙脚乱地呼叫后台老板。
紧接着，没等林辰或者卡戎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林辰的颅骨上方，系统界面投射出的光芒突然扭曲、变形，不再是冰冷的文字和数据流，而是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不断变换着滑稽色彩（比如饱和度极高的粉配绿）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一个看不清具体样貌，但整体轮廓显得十分懒散、仿佛瘫坐在某种无形王座上的身影，打了个大大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哈欠。一个带着浓重戏谑和些许不耐烦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响起，与卡戎那冰冷的意念形成了鲜明对比：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这么大阵仗，隔着无数世界壁垒都能闻到你这身冥河淤泥的咸鱼味儿！老卡啊老卡，多少年没见了，你这死要钱……不，死要‘概念’的毛病是一点没改啊！”
这声音……这语调……赫然是那个坑了林辰一路的“乐子神”！
卡戎那指向林辰的手指缓缓放下，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转向了那个色彩滑稽的投影。他的意念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波动：
“……是你。果然。”
“规矩，不可废。”
“知道知道，规矩嘛，立下来不就是让人钻空子的嘛？”乐子神的投影摆了摆（应该是手的）部位，语气轻松，“不就是要个‘印记’当买路钱嘛，给你给你，多大点事儿！省得你说我老人家赖账，坏了咱摆渡人的金字招牌！”
话音未落，那色彩滑稽的投影中分离出一缕极其细微、仿佛由无数嬉笑怒骂表情包和跑调音符组成的、闪烁着混乱光芒的丝线。这丝线轻飘飘地飞向卡戎，绕着他那根镶嵌着浑浊宝石的船篙转了一圈，然后如同烙印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船篙顶端的宝石内部。
那浑浊的灰色宝石深处，似乎极快地闪过了一丝……难以形容的、仿佛憋着笑意的七彩流光，随即隐没不见。
【！！！跨界印记“乐子神的注视（临时）”已转移！！！】
【！！！协议履行完毕！！！核心能量波动下降0.0001%……亏了亏了！！！】
系统的提示带着一股子肉疼的味道。
卡戎沉默地感受着船篙中多出的那一丝“印记”，灰色的斗篷无风自动了一下。他的意念再次传来，听不出喜怒：
“印记已收。”
“船费结清。”
那色彩滑稽的投影晃了晃，似乎准备消散，但临走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林辰（或者说对着所有人）的方向，用一种“你小子走了狗屎运”的语气说道：
“喂，那边那个骨头架子，还有你的奇葩小伙伴们，听好了！前面就是‘万相平台’，到了那儿，有个又臭又硬的石头疙瘩拦路，它要你们逗笑它才放行。”
“别给我老人家丢脸！拿出你们这一路撒泼打滚……哦不，是披荆斩棘的劲头来！”
“要是连门都进不去，嘿嘿……那就永远在门口当个笑话吧！”
说完，也不等回应，那全息投影如同被掐断信号的电视雪花，闪烁了一下，便彻底消失不见。林辰魂火中的系统界面也恢复了相对稳定，只是能量显示微妙地掉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仿佛真的被“薅了羊毛”。
卡戎不再多言，转过身，手中的船篙再次向前方点出。
这一次，灰色的雾气如同幕布被彻底拉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驶出”了那片绝对的灰蒙，停在了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奇异的“岸边”。脚下依旧是那星光流转的暗色平台，无边无际。而就在他们正前方不远处的平台中心，那座古朴的灰色石台以及台上那尊不断变幻形态、映照众生的石像，静静地矗立着。石像周围，之前见过的“欢愉使者”、“噪音散播者”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怪胎们，依旧围拢着，只是此刻，所有的“目光”都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聚焦在这艘突然出现的、散发着冥河气息的渡船，以及从船上下来的林辰一行人身上。
卡戎的渡船开始缓缓下沉，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平台“地面”，消失不见。连同那位沉默的摆渡人，也一同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林辰团队，站在平台上，直面那尊要求“取悦”的石像，以及一群虎视眈眈、等着看笑话的“竞争对手”。
“呃……”碎嘴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小声哔哔，“辰哥，俺咋觉得……被那乐子神老头给坑了呢？他好像屁忙没帮，就过来交了‘保护费’，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
阿尔曼揉了揉眉心（眉骨）：“本爵爷开始怀疑，与这些……‘概念存在’打交道，是否明智。他们的思维逻辑，完全无法用常理度之。”
艾克特则盯着石像，快速分析：“规则已明确：逗笑石像。但‘笑’的定义为何？何种‘表演’能被其认可？数据不足，无法建模。”
墨菲斯已经快要把自己缩成一个灵体球了。
林辰看着那尊映照出自己骷髅脸、散发着绝对沉寂与漠然气息的石像，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摩拳擦掌、似乎准备开始各显神通的怪胎们，最后回想了一下乐子神那不负责任的“加油打气”……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都在隐隐作痛。
这入门考验，果然还是得靠自己。
而就在这时，那群“欢愉使者”中，之前嘲讽过林辰的那个，再次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它指着林辰，对同伴们大声（用意识）说道：“看呐！连摆渡人都抛弃了他们！一群骨头和影子，能有什么‘笑料’？难道要表演骨头散架或者影子消失吗？哈哈哈哈！”
它的笑声在平台上回荡，引来了其他一些怪胎的附和般的嗤笑。
压力，如同实质般涌来。
林辰深吸一口气，颅骨中的魂火反而渐渐沉静下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伙伴们，虽然个个面露难色，但眼神中却并没有退缩。
“表演……”林辰低声自语，仿佛在咀嚼这个词的含义，“逗笑它……”
他的目光扫过碎嘴那话痨又时常脱线的样子，阿尔曼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贵族范，艾克特那研究狂魔兼爆炸专家的本质，墨菲斯那社恐却又关键时刻靠谱的潜质……还有他自己，一个带着坑爹系统、吐槽能量满格的穿越者骷髅。
他们这一路，似乎……从来就不缺“笑料”，虽然大多是尴尬的、无奈的、甚至是被迫的。
或许，乐子神那句“拿出你们一路披荆斩棘的劲头”，并非完全是风凉话？
一个模糊的、大胆的、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念头，开始在林辰的魂火中萌芽。
他抬起颅骨，眼眶中的魂火锁定那尊冰冷的石像，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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