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药香初绽，福星显运
春桃被处置后，如同掐断了柳芊芊伸入小院最直接的一根触手，院子里难得地清净了几日。但这清净之下，是更为紧迫的生存危机——钱。
云轻轻翻遍了所有箱笼，也只找出几枚散碎银子和一些早已不再时兴的首饰。萧绝那边的情况更糟，他的俸禄和产业早被王府以“代为保管”或各种名目扣下，如今全靠几个忠仆的接济和云轻轻变卖嫁妆度日，坐吃山空。
苏晓晓将父母的愁绪看在眼里。她知道，必须尽快开辟财源，经济独立，是他们这个家能够站稳脚跟，并最终反击的基础。而母亲的医术，就是眼下最快、也最稳妥的途径。
这日，云轻轻正在整理她那些晒干的草药，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轻愁。苏晓晓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边，好奇地摸摸这个，闻闻那个。
“娘亲，香香！”她拿起一片干枯的茉莉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拿起一小撮安神的薰衣草，混在一起，小手胡乱地搓着。
云轻轻怕她弄坏药材，柔声阻止：“晓晓乖，这些是药，不能乱玩。”
苏晓晓却仰起小脸，献宝似的把混合了花屑和草屑的小手伸到云轻轻鼻下：“娘亲闻，晓晓做的，香香！”
一股清雅中带着宁神的淡香飘入鼻尖，竟意外地好闻。云轻轻微微一怔，看着女儿沾满花草碎屑的胖手指，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药材……除了治病，为何不能做成香囊？京城贵女多喜熏香佩饰，若能将安神、醒脑、驱蚊等功效融入香囊之中，用料讲究，搭配巧妙，未必不是一条出路！这比直接行医问诊，要少许多阻力，也更容易被接受！
这个想法让她心头一跳，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她立刻蹲下身，仔细查看女儿“胡乱”混合的那些花草。茉莉安神，薰衣草宁心，虽简单，但比例竟有几分歪打正着的和谐。
“晓晓，你真是娘亲的小福星！”云轻轻忍不住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
说干就干。云轻轻立刻行动起来。她将晒干的茉莉、薰衣草、玫瑰瓣等具有芳香开窍、安神解郁功效的花草仔细挑选、研磨，又根据药理，加入了少许艾叶、丁香等驱蚊防疫的药材，用细腻的棉布缝制成小巧精致的囊包。
苏晓晓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帮忙”递个东西，或者在她认为“不够香”的时候，又“无意”地抓一把别的干花丢进去。她丢的，往往是能提升香气层次或加强某种功效的药材，云轻轻起初无奈，后来却发现，经女儿这么一“掺和”，香囊的气味似乎更加独特而持久。
第一批几个试验品做出来后，云轻轻自己佩戴了一个，又将一个挂在了苏晓晓的床头。淡淡的药香萦绕，确实让人心神宁静。
接下来，就是如何卖出去的问题。他们如今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自己去开店或摆摊。
苏晓晓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负责给她们送些基本生活用品的，是一个姓钱的老嬷嬷，人还算本分，因为年纪大了不得势，才被派到这偏僻院落，但她的儿子好像在城南市集做些小生意。
这天下午，钱嬷嬷来送米面时，云轻轻将她请进屋内，拿出了两个精心绣制的香囊。
“钱嬷嬷，这些日子劳您辛苦。这是我自个儿闲着做的几个香囊，里面放了些安神的药材，气味尚可，不值什么钱，您拿去戴着玩，或者给家里小辈也好。”云轻轻语气温和，将香囊递过去。
钱嬷嬷受宠若惊，连忙接过。一入手，就闻到一股清雅不俗的香气，再看那绣工，虽是素净花样，却针脚细密，显然是下了功夫的。她活了大半辈子，见识还是有的，这香囊绝非寻常货色。
“哎呦，这可真是……多谢夫人！老婆子怎么当得起……”钱嬷嬷连连道谢。
云轻轻顺势道：“嬷嬷不必客气。我如今境况您也知晓，别无长物，只剩这点手艺。若嬷嬷觉得尚可，不知能否请您家郎君帮忙，在南市看看能否换几个铜板，贴补些用度？所得银钱，我与嬷嬷三七分账，您看如何？”
钱嬷嬷闻言，心中一动。她儿子在市集混迹，自然知道这等精巧又带着药效的香囊，若寻对路子，定能卖上价钱。三成利，对于她家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外快。而且这位世子夫人虽然落魄，但毕竟是主子，能攀上点关系，总没坏处。
她略一思忖，便应承下来：“夫人信得过，是老婆子的福气！我这就让我家那小子去试试！”
钱嬷嬷拿着香囊千恩万谢地走了。
云轻轻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是第一步，成败难料。
苏晓晓却一点不担心。她记得，前世钱嬷嬷的儿子就是个有点小精明的生意人，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他绝不会错过。而且，母亲做的香囊，无论是用料还是功效，都远胜市面那些用劣质香粉填充的货色。
果然，不过两三日，钱嬷嬷再次来时，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喜色，甚至还提来了一小条肉。
“夫人！成了！真成了！”她激动地压低声音，“我家那小子说，香囊一拿出来，那香味就引了好几位夫人小姐的丫鬟来问！都说这香味特别，闻着舒服！两个香囊，卖了一两银子呢！”
她说着，掏出七百文钱，恭敬地递给云轻轻：“这是夫人您的七成。买肉的钱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多亏了夫人，我家小子也跟着沾光了！”
一两银子！对于如今捉襟见肘的云轻轻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这条路，走通了！
“太好了，多谢嬷嬷，也多谢令郎。”云轻轻接过铜钱，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苏晓晓也在一旁拍着小手：“娘亲棒棒！有钱钱，买糕糕！”
云轻轻一把将女儿抱起，蹭了蹭她的小鼻子：“好，给晓晓买糕糕吃！”
有了这笔启动资金，云轻轻更有干劲了。她让钱嬷嬷的儿子又买来更多、更好的香料和布料，开始批量制作。她根据苏晓晓偶尔的“胡乱”搭配，不断调整香方，做出了侧重安神、提神、驱蚊等不同功效的香囊，绣样也更加精致。
苏晓晓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着“灵感催化剂”的角色。她会在母亲纠结时，“恰好”玩到某味能画龙点睛的药材；会在母亲疲惫时，递上一杯被她“不小心”撒了几片提神草叶的水；甚至会在母亲绣花时，指着某个图案咿呀学语，而那图案往往别致又应景。
云轻轻越发觉得，女儿就是她的福星。许多她苦思不得其解的难题，往往在女儿无意的举动中，豁然开朗。她对苏晓晓的疼爱中，那份惊奇与依赖，也日益加深。
香囊的生意，通过钱嬷嬷儿子的渠道，悄无声息地在城南市集打开了一点局面，甚至在小范围内有了一点口碑。虽然收入不算巨富，但足以让云轻轻母女摆脱了饥寒交迫的窘境，偶尔还能买些肉食和细粮，给萧绝也改善下伙食。
萧绝虽然依旧沉默，但看着餐桌上偶尔出现的荤腥，看着云轻轻眉宇间重新焕发的神采，以及那个总是活力满满、似乎总能带来好运的女儿，他冰封的内心，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细微的暖流，侵蚀了一角。
这一日，暗卫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绝房中。
“主子，查到了。”暗卫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赵虎在战前三个月，其在老家的宅院翻新，其妹出嫁，皆出手阔绰，远超其俸禄所能及。属下顺藤摸瓜，发现有多笔来路不明的银钱，通过不同钱庄，最终汇入其账户。虽未能直接查到三皇子府，但其中一间钱庄，柳家是常客，柳芊芊的贴身嬷嬷，曾多次出入。”
萧绝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猛地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果然有鬼！
晓晓的涂鸦，那手臂涂黑的小人，那歪歪扭扭的“叉”……竟然真的指向了赵虎！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继续查！盯紧赵虎和柳家那个嬷嬷的接触，收集所有可能的证据！记住，务必小心！”
“是！”暗卫领命，再次消失。
房间里，萧绝独自坐在轮椅上，窗外是沉沉的夜色。他的目光，却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
女儿的无心之言，妻子的巧手营生……这个原本死气沉沉、充满绝望的院落，正在以一种他从未预料到的方式，重新焕发出生机。
而反击的号角，已然在他心中，低沉而坚定地吹响。第一个目标，便是那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叛徒——赵虎！
苏晓晓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窗外隐约的风声，嘴角弯起一个安心的弧度。她能感觉到，这个家，正在她的努力下，一点点地，走上正轨。
药香已绽，福星显运。这，仅仅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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