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涛瞬间噤声，把头埋得低低的，假装自己在研究课本难题。
王老师瞪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扶了扶眼镜，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小声嘀咕：“呃……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下面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小声提醒：“老师，造谣……”
“哦对！”
王老师恍然大悟，用力地点点头，再次面向全班，用更加郑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强调一个了不得的真理：
“所以，大家一定——要记住！不要造谣他人啊！”
王老师在讲台上开始正经讲课，粉笔在黑板上划出规律的声响。
徐卿涛猫着腰，偷偷凑过来，先飞快地瞄了眼讲台。
王老师正背对着他们在黑板上写公式。他这才放下心，用气音在沈景盛耳边激动地重复：“宋轻轻真的退学了？！”
沈景盛懒得理他，专注地看着黑板。
徐卿涛不甘心，在桌子底下用膝盖一下下撞他的椅子，持续骚扰。
沈景盛被他弄得没办法，头都没偏，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确认。
徐卿涛得到肯定答案，眼睛瞪得更圆了，一副想要长篇大论探讨一番的架势。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铃声一响，徐卿涛正要拉住沈景盛好好复盘，陆续就走了过来。看他那神情，显然也是为宋轻轻的事而来。
还没等陆续开口，徐卿涛已经抢占了话语权，一把搂住陆续的肩膀，唾沫横飞地开始播报。
“陆续，我跟你说！宋轻轻退学了！我的天哪！你是没看见当时在办公室那个阵仗，她爸妈又哭又闹还要下跪，结果许阿姨直接甩出证据，啪啪打脸！论坛上那些黑盛哥的帖子好像全是宋轻轻搞的鬼……”
他滔滔不绝，添油加醋，说得绘声绘色，仿佛自己亲历了全过程。
陆续刚开始还认真听着，到后面实在被徐卿涛过于夸张的演绎和冗余的细节弄得头疼，忍不住抬手打断了他。
“停停停，徐卿涛，细节回头再说。”
陆续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景盛，“景盛，我找你有点事。”
说着，他搂住沈景盛的肩膀把人带走。
沈景盛站起身：“什么事？”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安静角落，陆续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神色有些严肃：“我上次问过你，关于宋轻轻姑姑，宋语柔的事……”
一听到“宋轻轻”这个名字，沈景盛就条件反射般地皱起了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陆续看在眼里，赶紧接着说：“我有点怀疑……她可能跟我妈有点关系。”
他自己偷偷调查过，但毕竟是高中生，人微言轻，能动用的资源有限，根本查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知道她嫁进了裴家，好像还是二婚。
沈景盛不解：“你妈……跟宋轻轻的姑姑能有什么事？”
他印象里，陆续家只是普通家庭，怎么会跟宋语柔她有什么关联。
沈景盛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然后看着陆续，“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
陆续犹豫了一下，看着沈景盛清澈而认真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上次家长会，我妈看到宋语柔的时候，反应很不对劲，脸色都变了。我追问，她只说是认错人了，但我不信。我怀疑……她有事瞒着我，而且可能和宋语柔有关。”
沈景盛点了点头，承诺道：“行，我明白了。我会帮你留意一下。”
恰在这时，上课预备铃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走廊的安静。
沈景盛拍了拍陆续的肩膀：“放学后我们可以再详细商量一下怎么查。”
沈景盛回到教室，这节恰巧是自习课，没有老师坐镇，班里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低语。
他刚坐下，徐卿涛就又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快告诉我”的好奇。
“喂，盛哥，刚刚跟陆续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呢？”徐卿涛用笔帽戳了戳他的胳膊。
季沈景盛头也没抬，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动着，敷衍道：“没什么。”
这是陆续的私事，在没弄清楚之前，绝对不能告诉徐卿涛。
这家伙是个出了名的大嘴巴，一旦让他知道，恐怕不到放学就能传得全校皆知，那只会给陆续带来更多麻烦。
徐卿涛明显不信，嘴巴撅着，正要继续追问。
沈景盛眼角的余光瞥见教室后门似乎有人影晃动，他立刻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提醒：“别说话了，老师来了。”
徐卿涛吓得一激灵，瞬间坐得笔直，抓起一本英语书挡在面前，装模作样地默读起来，眼神却偷偷往后门瞟。
等了几秒，发现根本没人进来，才知道被耍了，他气呼呼地瞪向沈景盛，却见对方已经重新沉浸到题海里，只好暂时按捺住好奇心，嘴里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沈景盛悄悄松了口气。他真怕徐卿涛再刨根问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他定了定神，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复杂的物理题上。
然而，这份平静没能持续多久。
还没过五分钟，旁边的徐卿涛又开始不安分了。
这次，他直接用手使劲摇晃沈景盛的胳膊，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和震惊：“盛哥！看！快看！出事了！”
沈景盛被他这么一搅和，解题思路全断了，心里也有些烦躁，抬起头，语气带着不耐：“又怎么了？”
徐卿涛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的手机塞到沈景盛眼皮底下，屏幕上是某个热门短视频平台的界面。“你看这个！”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颤。
沈景盛凝神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段明显经过剪辑的视频，角度刁钻，恰好捕捉了今天课间宋轻轻扑向他，而他迅速躲开，导致宋轻轻摔倒在地的画面。
视频掐头去尾，没有前因后果，看不到宋轻轻之前的癫狂状态和言语攻击，只留下他面无表情地躲开，以及宋轻轻狼狈摔倒、随后被镜头特写捕捉到的、挂着泪痕的苍白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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