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很冷,11月中旬,在英国已经是临近冬季了。
莲身上披着厚厚的黑色外套,目光直勾勾盯着地面,看起来像是在悠闲散步的老大爷。
“莲,你到底在做什么?”
就连跟随在一旁作为秘书的艾伦也发出了不解的声音,但莲只有沉默。
像这样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后,他似乎按耐不住了,落脚于一处房门前。
“嘭嘭嘭”敲了三下。
“…谁?”
“是我,七罪。”
“……啊…请进。”
直到听见对方的回应,莲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屋内。
“早上好,莲。”
七罪坐在床上,虽然身上的衣服没换,但她看起来倒是十分精神的样子……嘛,至少比昨天好不少。
“嗯,早上好……”
莲似乎有些紧张,干巴巴的站在原地,像是踏入陌生的地方一样。与之相反的是,七罪倒是显得异常从容,甚至于平淡。
“呃,你的脸……”
“用灵力拟态出来的,你不是也会吗。”
她抬起手,伸向对面的沙发:“请坐吧,我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为什么?”
虽然很想立刻答应,但莲还是多嘴的问了一句。
“因为我相信莲,无条件的相信。”
七罪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脸庞上的表情始终不变,一直都是一副平淡,但看到莲时却又会露出若隐若现笑容的样子。
“这样啊…”莲缓缓吐出一团白雾,表情随即变得严肃。
“那可以告诉我,你究竟从何而来吗?”
“噗,你可以再放松一点哦。”
“唔呃?”
看着对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莲尴尬的别过了脑袋。
毕竟……他完全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表情,只能故作严肃的样子。
“呵呵……这里似乎并不是我原本的世界。”七罪抬起脑袋,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
“所以,你来自其他世界对吧。”
“……嗯。”
“那个世界也有莲吗?”
“是的。”
七罪黯淡的眼眸中流露一丝哀伤,她静静的补充道:“只不过他已经不在了。”
莲闭上眼睛,似是在默哀,又似是在思考。他大概已经猜到了结局。
而少女则是继续用着疲惫的语气,再次张开嘴唇:
“他死了,他替我挡下了攻击,我亲眼看到莲的身体,被撕裂,被洞穿,血滴下来的声音就像下雨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清楚,只能茫然的站在那里。
直到那道光束试图将我彻底吞没,剧烈的撞击将我推开的那一刻,我又一次,被他救了。”
…………
【beast 七罪】
——在“绝对空白”的最深处,只剩我自己听得见的声音。
原来死亡没有声音。
我以为他会喊疼,可他只是对我笑了一下,然后像被橡皮擦掉的铅笔画,只留下了满地的残渣与血肉的焦臭味。
我跪在空白里,听见自己的心跳——啪嗒、啪嗒——每一声都在重复:
“是你、是你、是你。”
我试着把镜片抠出来。
第一片割破了指尖,血滴在镜面上,映出他挡在我身前的背影。
第二片割开了手腕,血涌成河,他却站在河对岸,仍对我笑。
我把七片全部塞进心脏,让每一次跳动都扎一次——
这样就不会忘记,不是他替我死,而我杀了他。
我用十香的剑劈开天空,天空落下黑色的雪。雪落在我左半边脸上,像他的手指替我擦泪。
可我不敢抬头,我怕看见雪一碰到我就消失——
就像他一样。
折纸的羽翼在背后张开,每根羽毛都是一张空白相片。
我一张张翻看,想找到有他的那一张。
没有。
原来最残忍的不是忘记,而是我亲手把有他的那一页撕下来,涂成了“无”。
琴里的火焰在胸口烧,却冰凉刺骨。
它烧不掉记忆,只烧掉“想被拥抱”的渴望。
我蜷成很小的一团,像那时躲在衣柜里等他来找。
可这一次,没有人会开门,没有人说“七罪,出来吧,没事了”。
因为门已经被我擦掉了,衣柜也被我擦掉了,连我自己都被我擦得只剩半张脸。
我偷偷在空白里写他的名字。
写一遍,橡皮就自动擦掉一遍。
于是我写“对不起”。
也擦掉。
我写“喜欢你”。
也擦掉。
最后我写“求你别走”。
橡皮停住了,却不是因为慈悲——
而是因为我把自己也擦得握不住笔。
他们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可我连时间一起擦掉了。
于是伤口永远不会结痂,
他的笑容永远不会褪色,
我的罪永远不会过期。
——这样也好。
至少在永恒的空白里,
我还能永远跪在他面前,
永远听见最后一句话:
“七罪,别哭,不是你的错。”
而我永远回答:
“是我,是我,是我。”
………………
“如果我能够早点相信自己值得被爱,如果我能够早点告诉他我也能变漂亮,如果……我当时替他挡下那一击……”
七罪呆呆的望着桌子,口中不断重复着“如果”两个字。
“你想要回去吗?”
莲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七罪身上,他的目光始终都在看向地面。
“我已经回不去了,那个世界……已经被毁掉了。”
空气短暂的沉默了几秒后,莲忽然抬起头:“既然回不去,那就选择留下吧。”
“…………”
七罪没有回应,眼神迷茫的坐在沙发上,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连她也不是很清楚。
“你失去了‘莲’,对吧。”
“……嗯。”
“我也失去了七罪。”
“七罪”发出自嘲的笑声,转而抬起头看向莲:“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
“如果是‘七罪’的话,我没理由拒绝。”
………………
砰砰砰!
因光剑摩擦而产生出的火花溅射着,映照出两名对手的脸庞。
“唔!”
“还远远不够呢!”
艾伦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六喰的冲刺,转而一脚将她的光剑踢飞。
下一秒,当六喰回过神之时,光剑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到此为止了,胜负已分。”
“六儿……真的有变强吗?”
面对这名少女的疑问,艾伦无奈的白了她一眼。
“作为只接触了一个星期左右的新人,你的实力我姑且认可,但想打败我……”
“想打败你……”
“真是遗憾,我也不知道能够战胜我的方法。”
艾伦轻笑一声,高傲的扬起脑袋朝着训练室出口的方向走去。
“姆!”六喰气呼呼的鼓起脸,但现在的她确实拿艾伦无可奈何
“算了,六儿才不需要哥哥以外的人认可自己。”
六喰匆匆走出训练室,她迫不及待的踮起脚,目光在操场里来回游走,似乎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六喰?”
“啊…是阿尔提米西亚小姐。”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莲哥哥今天是不舒服吗……”
六喰看起来有些失落,阿尔提米西亚歪了歪脑袋,短暂思考了几秒后,露出一抹苦笑。
“莲大人,好像在被捕获的精灵[beast]那里。”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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