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链锁住手腕时，楚小小反而冷静了。天牢里阴暗潮湿，墙角结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却比外面那些明枪暗箭更让她心安——至少在这里，周显暂时没法再用阴招。
牢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周显在外面对狱卒低声吩咐：“看好她，别让她‘意外’死了，也别让她跟任何人接触，尤其是楚将军那边的人。”
楚小小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慢慢理着思绪。周显费这么大劲把她关进天牢，绝不是为了让她“听候发落”，而是想拖延时间——他要趁着她被囚禁、楚景渊被绊在边关，彻底毁掉女子学堂和她们建立的药材线，再伪造更多“证据”，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楚姑娘？”牢门外传来个怯生生的声音。是个年轻狱卒，手里端着碗糙米饭，“我……我是张屠户的远房侄子，您还记得他吗？您教他媳妇算账，帮了我们家大忙。”
楚小小抬头，眼里有了丝光亮：“记得。你叫……张小六？”
“是是是！”张小六激动地点头，把饭递进牢门，又偷偷塞给她个油纸包，“这是我娘做的饼，您拿着。我听我叔说，您是被冤枉的，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帮您。”
油纸包里除了饼，还有根细铁丝。楚小小心里一暖，把铁丝藏进袖管：“谢谢你，小六。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想办法给镇北大将军捎个信，就说……‘药材已入瓮，静待东风’。”
这是她和楚景渊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我被算计了，但掌握着周显的把柄，等你回来”。张小六虽不懂意思，还是重重点头：“您放心，我今晚就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楚小小表面上安分守己，暗地里却用铁丝一点点磨着锁芯。张小六每天来送饭，都会带来些外面的消息：周显的人查封了女子学堂的药材库，打伤了几个反抗的学员；商户们的联名状被周显扣下，还抓了两个领头的掌柜；最让她心惊的是，周显竟在朝堂上散布谣言，说楚景渊早已知道她“通敌”，却故意隐瞒，是“同谋”。
“这个老狐狸！”楚小小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周显这是想把楚景渊也拉下水，一箭双雕！
就在她焦虑万分时，张小六带来了个坏消息：“楚姑娘，不好了！周显说找到了您和楚将军‘合谋’的证据，要在三天后三司会审，定你们的罪！他还说……还说楚将军拥兵自重，已经派人去边关‘监视’了！”
楚小小心里一沉。三天时间，楚景渊未必能赶回来。就算就算赶回来，带着“监视”的人，他也未必能顺利插手会审。周显这步棋，堵死了她几乎所有的退路。
“楚姑娘，您别慌。”张小六看着她苍白的脸，急得直搓手，“我听狱卒们说，太后好像不太信周大人的话，昨天还让人来问天牢的情况呢。”
太后……楚小小心里一动。周显能在慈安宫设局，说明他在太后身边安插了人，但太后未必完全被蒙蔽。她摸了摸贴身藏着的“巾帼学堂”令牌，那是太后亲手所赐，背面刻着个极小的“安”字——那是太后的小名，只有心腹才知道。
“小六，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楚小小声音压得极低，“想办法把这个交给太后身边的刘嬷嬷，就说是……‘学堂的学生求见，带了安身的药’。”
刘嬷嬷是太后的陪嫁宫女，当年楚小小为太后调理旧疾时，与她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她为人正直。这个“安”字，就是刘嬷嬷偷偷告诉她的。
张小六接过令牌，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我试试。听说刘嬷嬷明天会来天牢附近的佛堂祈福，我想办法递过去。”
第二天傍晚，张小六送饭时，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成了！刘嬷嬷接了令牌，没说话，但给了我这个。”他递过来个小小的锦囊。
楚小小打开锦囊，里面是半枚玉佩，和她腰间挂着的那半正好能合在一起——这是当年太后赐给她的信物，说“遇事可凭此见驾”。她的心终于落回了一半，捏着玉佩低声道：“告诉刘嬷嬷，三天后会审，我需要一个说话的机会。”
张小六点头应下，刚要走，却被一个阴冷的声音叫住：“张小六，你在跟囚犯说什么？”
是周显的心腹，负责看管天牢的李狱头。张小六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劝她老实点。”
李狱头怀疑地扫了楚小小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空碗，冷哼一声：“周大人有令，从今天起，不必给她好脸色。”他挥了挥手，“把她转到最里面的单间，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楚小小被押往更深处的牢房时，回头看了一眼张小六，用口型说了句“谢了”。她知道，最后的机会，就在三天后的三司会审上了。
单间比之前的牢房更暗，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楚小小靠在石壁上，摸着那半枚玉佩，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周显手里的“证据”无非是伪造的书信、被买通的证人，她要做的，就是在会审上一一戳穿。
只是……楚景渊那边，能收到消息吗？边关的“监视”，会不会让他陷入险境？
正想着，牢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不是狱卒的脚步声，更像是……有人在撬锁？楚小小屏住呼吸，握紧了藏在袖管里的铁丝。
锁“咔哒”一声开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我。”
楚小小借着油灯的光一看，竟是铁臂张！他脸上带着伤，显然是硬闯进来的。“你怎么来了？”
“楚将军收到消息了，让我先潜进来给您报信。”铁臂张从怀里掏出个小竹筒，“将军说，他已经摆脱了监视，正带着亲兵往京城赶，三天后一定到。这是他让我交给您的，说是能帮您翻盘。”
楚小小打开竹筒，里面是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周显与北狄某个部落私下交易的记录——原来周显不仅诬陷她通敌，自己才是真正与北狄有勾结的人！他用中原的铁器和药材，换取北狄的战马和情报，甚至约定在柳溪村疫情期间趁机南下，再嫁祸给楚小小和楚景渊。
“太好了！”楚小小眼里燃起光，“这些……是真的？”
“千真万确！”铁臂张道，“将军在边关截获了周显的密使，审出来的。他说，周显以为把您关在这里就万事大吉，没想到您早留了后手——那些商户联名状，您让人抄了副本，藏在安全的地方，对吗？”
楚小小点头。她早料到周显会扣下原件，特意让张嫂子抄了副本，藏在学堂后院的老槐树下。“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副本取来，在会审那天交给三司大人？”
“没问题！”铁臂张拍了拍胸脯，“我这就去办。姑娘您放心，三天后，咱们一定能让周显身败名裂！”
铁臂张离开后，牢房重归寂静。楚小小捏着那几张交易记录，心里再无慌乱。油灯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却照得她眼底的坚定愈发清晰。
周显，你的离间计再毒，也敌不过人心向背。三天后，就让我们好好算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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