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奔出药山山口时，晨光已漫过天际，将官道染成一片金红。我勒住缰绳，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笼罩在薄雾中的山峦——楚景渊的身影早已缩成一个小黑点，却像枚钉子，牢牢钉在我心里最踏实的位置。
“驾！”
调转马头往京城方向疾驰，张嫂子那封字迹潦草的急报在怀里发烫。医学院的疫苗失窃，这绝非小事。那些刚研制成功的抗寒疫疫苗，是准备送往北疆守军的关键物资，一旦落入蛮族之手，不仅北疆防线可能崩溃，更会让我们半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
风卷着马蹄声掠过荒原，脑海里反复推演着可能的漏洞：医学院的守卫换岗时间、疫苗储藏室的密码锁、负责转运的车队路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能绕过三重守卫、精准找到疫苗存放点，这内鬼绝不是普通杂役，至少是熟悉医学院布防的核心人员。
正思忖间，道旁突然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举着面褪色的商旗，旗上绣着“远洋”二字。
“姑娘请留步！”汉子翻身下马，抱拳行礼，“我是远洋商队的领队周仓，刚从东海回来，有要事禀报朝廷，却被关卡拦下，说没有通关文牒不让进城。看姑娘衣饰，像是京中贵人，能否通融一二？”
我勒住马，打量着这队人。他们约莫二十来个，个个皮肤黝黑，衣衫带着海腥味，行囊里鼓鼓囊囊，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像是经历过风浪。最显眼的是他们身后那辆盖着油布的大车，隐约能看出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奇异木材打造，边角还嵌着贝壳。
“远洋商队？”我皱眉，“朝廷三个月前就下了禁令，未经许可不得私自出海，你们不知道？”
周仓脸上露出苦色：“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不是私自出海，是……是被洋流卷走的！原本只想去琉球群岛换货，却被一场怪风刮到了更远的地方，误打误撞发现了块从没人去过的大陆！”
“新大陆？”我心头一震。
“千真万确！”周仓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地图，双手奉上，“您看，这是我们画的航线图，那片大陆上有从未见过的植物、动物，还有皮肤呈赤铜色的土着部落，他们用黄金换我们的丝绸，那黄金多到……随便捡都能装满一船！”
我展开地图，只见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画着航线，尽头标注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新”字，旁边还画了个简易的黄金堆图案。地图边缘还粘着几片干枯的红色羽毛，质地奇异，不像是中原所有。
“你们带了什么凭证？”我盯着他的眼睛。
周仓忙让手下掀开大车的油布——里面赫然堆着几块拳头大的狗头金，还有一些色彩斑斓的羽毛、不知名的香料，以及几个刻着奇特花纹的陶俑。最让人惊讶的是一株晒干的植物，叶片肥厚，边缘泛着银光，我从未在任何医书里见过。
“这植物能治外伤，”周仓指着那株银叶植物，“我们船上有人被鲨鱼咬伤，敷了这叶子三天就结痂了！那片大陆上到处都是这东西！”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抗寒疫疫苗失窃固然紧急，但“新大陆”的发现，其意义或许更为深远——新的药材、新的资源、新的航线……这可能是改变格局的契机。
“你们跟我来。”我当机立断，“通关文牒的事我来解决，但你们得先跟我去医学院——你们带回来的这株植物，或许能帮上大忙。”
周仓喜出望外，连忙招呼队伍跟上。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路上我仔细询问了新大陆的细节：那里的气候、土着的习俗、植物的分布……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门。
快到京城城门时，我让周仓等人在城外等候，自己先骑马进城。刚到医学院门口，就见张嫂子正指挥着工匠修补被烧毁的屋顶，焦黑的木梁还在冒着青烟。
“你可回来了！”张嫂子看见我，眼圈一红，“昨晚后半夜，一伙蒙面人闯进来，放了把火，直奔疫苗储藏室，守兵拼死抵抗才保住一半疫苗，另一半……”
“内鬼查到了吗？”我打断她。
“还没，”张嫂子咬牙，“但我在现场发现了这个。”她递给我一枚徽章，上面刻着“林”字，正是药山守兵的制式徽章，“林校尉果然有问题！他昨晚借口巡山，根本没在药山！”
我捏着那枚徽章，指节泛白。林校尉是楚景渊的心腹旧部，没想到……
“对了，”张嫂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今早收到楚将军的传信，说药山抓到的蛮族细作招了，他们的主使在京城，而且……似乎和一伙远洋商人有勾结。”
远洋商人？
我猛地想起城外的周仓。
几乎是同时，城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兵刃相接的声音。我心头一紧，拔腿就往外跑——
只见周仓的商队正和一队蒙面人厮杀，那些蒙面人身手矫健，招式狠辣，腰间竟也别着类似“远洋”商旗的碎片。而周仓等人虽奋力抵抗，却明显不是对手，好几个人已经倒在血泊里。
“保护好那株银叶植物！”周仓嘶吼着，挥舞着弯刀砍向一个蒙面人，却被对方反手一刀划伤了胳膊。
我立刻拔剑冲上去，剑气劈开两个蒙面人，大喊：“张嫂子，带人支援！”
混乱中，我瞥见一个蒙面人正试图抢夺大车，手里的刀映出寒光——他的目标，竟是周仓从新大陆带回来的那些物资！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抢这些东西？难道新大陆的秘密，早已被人盯上？
激战中，一个蒙面人被我挑落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林校尉！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狞笑：“没想到吧？蛮族给的价钱，可比朝廷高多了！那片新大陆的黄金，也该有我们一份！”
原来如此。林校尉不仅勾结蛮族，还和觊觎新大陆资源的势力暗中勾结，妄图独占先机。
“痴心妄想！”我怒喝一声，剑招加快，直逼林校尉面门。
就在这时，周仓突然大喊：“小心！他们要炸大车！”
我转头一看，一个蒙面人正点燃引线，扔向装着银叶植物的大车！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灭了引线。紧接着，一队骑兵疾驰而至，为首的正是楚景渊！
“我来晚了！”他翻身下马，长剑出鞘，“林校尉的同党在药山全招了，说你们会对新大陆的物资下手！”
楚景渊的出现让局势瞬间逆转。蒙面人见势不妙，开始溃散，林校尉却拼死想冲到大车旁，似乎想销毁什么证据。
“拦住他！”我和楚景渊同时出声，剑与刀同时出鞘，形成夹击之势。
林校尉被我们逼到绝境，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狞笑道：“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那片大陆的秘密，谁也别想知道！”
他竟想点燃大车下的炸药！
我瞳孔骤缩，正欲上前阻拦，周仓却猛地扑了过去，用身体压住了火折子。
“砰——”
一声闷响，周仓倒在血泊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株银叶植物。
“带……带回去……救……救人……”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林校尉趁机想逃，却被楚景渊一剑穿心。
硝烟散尽，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我看着周仓的尸体，又看了看那株染血的银叶植物，突然明白——新大陆的发现，或许不是机遇的开端，而是更大风暴的序幕。
楚景渊走到我身边，沉声说：“药山的细作招供，蛮族和一伙神秘势力合作，不仅想要疫苗，更在寻找通往新大陆的航线。他们说……那片大陆上，有能让人长生的神药。”
长生神药？我看着那株银叶植物，又看了看周仓带来的黄金和地图，突然觉得，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远比蛮族偷袭更庞大、更危险的漩涡。
而那片遥远的新大陆，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蒙面人的背后，又是哪股势力在觊觎？
夜色渐浓，我和楚景渊站在医学院的废墟旁，望着城外的星空。周仓的地图摊在地上，那歪歪扭扭的“新”字，在月光下仿佛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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