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风带着点凉意,顾念苏把地窖里的红裸蜜膏搬到石桌上。瓷罐上的荷叶盖被晨露打湿,揭开时,蜜膏泛着温润的红,像块凝固的朝霞,石香混着荷气,在风里轻轻荡。墙角的老藤根边,那枚沾了蜜的芽尖又长高了些,绿得发亮,芽尖顶着点红,是蜜膏渗进了根脉。
“红裸藤要晒秋阳啦!”小石头扛着把竹扫帚跑进来,扫帚梢缠着红裸藤条,“太爷爷说,立秋晒红要把去年的老藤铺开,晒透了烧成灰,能当今年新藤的肥。”他把老藤往梅苑的空地上摊,藤条的褐黄里还藏着点红,被日头一晒,竟飘出淡淡的香,像在跟梅苑道别。
穿青布短褂的爷爷搬出个旧竹匾,匾沿刻着“立秋”二字,“这匾是你曾外公晒藤用的,你看这纹路里,还卡着去年的红裸粉呢。”他把老藤剪成小段,摆在竹匾里,段口渗出的暗红汁液,被日头晒成硬壳,像镶在藤上的红玛瑙。
女孩提着个小竹篮蹲在竹匾边,篮里是晒干的橘子皮,“太奶奶说,晒老藤时掺点橘子皮,烧成的灰带着果香,新藤长出来的花更艳。”她把橘子皮撒在藤段间,橙黄混着褐红,在竹匾里拼出好看的图案,风一吹,橘香和红裸的石香缠在一起,往远处飘。
小陈的孙子背着布口袋跑进来,口袋里装着新收的玉米壳,“太爷爷让我拿这个来垫竹匾,说老藤躺在玉米壳上,晒得匀,还不沾土。”他把玉米壳往竹匾底铺,壳的黄衬着藤的褐,像给老藤铺了层软褥子,藤段上的红汁被晒得更浓,像舍不得离开的泪。
顾念苏翻开《醒红记》,立秋那页夹着片晒焦的藤叶,叶边卷曲,红纹已褪成深褐。页上写:“立秋晒红,如焚旧锦,日为炬,风为扇,石气凝其魂,方得肥足芽壮。”她指尖刚触到枯叶,竹匾里的老藤突然“噼啪”响了声,段口的硬壳裂开,露出里面细密的红纹,像藏了一夏的话。
“老藤在数节呢!”小石头蹲在竹匾边数藤段的节,每节都有圈浅红的痕,“太爷爷说,一节藤烧的灰,能肥活一株新苗。”他数到第九节时,爷爷往竹匾里撒了把稻壳,稻壳落在藤段上,被日头晒得发亮,像给老藤戴了串金珠。
青布短褂的爷爷用红裸石锤敲打晒透的藤段,石锤落下,藤段碎成细条,红粉混着橘皮的香,在匾里积成浅红的堆,“这碎藤要晾三天,等彻底干透了,就装进陶缸封起来,等新藤上盆时,拌在土里当底肥。”他把碎藤往缸里装,陶缸的内壁上,还留着去年红裸粉的印,像层薄薄的红漆。
傍晚,日头斜斜地照进梅苑,竹匾里的老藤已晒得发脆,一碰就碎。老人们坐在石桌边,用碎藤和橘子皮、玉米壳编小香包,“这香包挂在窗台上,能驱秋虫,还带着红裸的暖香。”李奶奶把编好的香包往窗棂上挂,风一吹,香包晃悠着,把碎藤的香送得满苑都是。
顾念苏在账本上写下:“立秋,晒红裸藤,燥。”笔尖落处,墙角的新芽突然抖了抖,芽尖的红更艳了,像吸了老藤的气。她把账本合上,听见陶缸里的碎藤在轻轻“簌簌”响,像在跟土里的新苗说悄悄话。
夜里的梅苑凉了许多,竹匾的余温还没散尽。顾念苏坐在石桌边,闻着空气里的藤香,手腕上的红裸仁手链浸了秋凉,倒比白天更温润。恍惚间,曾外公的声音混在风里:“晒红裸藤,晒的不是藤,是夏的余温、秋的序曲、新的盼头,锁在碎里,等新藤扎根时,就把老藤的劲儿,全给了向上长的芽。”她往新芽边浇了点水,土里的红纹漫开,像老藤在底下悄悄托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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