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臣的脚踝肿了三天。
青黑色的淤痕像条蛇，从脚踝蔓延到小腿，碰一下就疼得他皱眉。医生查不出原因，只说是不明毒素引起的皮下出血，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根本不管用。
苏晚坐在床边，用热毛巾给他敷腿，眼眶红红的：“都怪我……如果我没扔它……”
“不关你的事。”顾晏臣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比平时低，“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惊吓。”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苏晚知道，这是红裸石的反噬——它用伤害顾晏臣的方式，惩罚她想抛弃它的念头。这石头早已不是普通的信物，更像个有脾气的生灵，用自己的方式捆绑着她和他。
“老陈说，双生结本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晚的指尖划过他脚踝的淤痕，声音发颤，“现在它被戾气缠上，我们两个……是不是也会被拖下水？”
顾晏臣沉默了。这些天他查了很多古籍，关于红裸石和活石的记载少得可怜，只找到一句晦涩的话：「阳石染戾，双生共担，心结不解，怨气难散。」
心结……他和苏晚之间的心结，不就是那场没说开的争吵吗？
“苏晚，”他突然开口，目光认真地看着她，“那天你说，我更在意红裸石，不是的。”
苏晚低着头，没说话。
“我在意的是它承载的东西——你外公和我爷爷的过往，我妈和你妈的约定，还有……我们错过的十年。”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侧脸，“我怕它碎了，那些回忆就再也拼不起来了。可我更怕你出事，比怕失去一切都怕。”
苏晚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这些天她憋着一股气，总觉得顾晏臣不懂她的恐惧，可此刻听到他的话，才发现自己有多傻——他不是不在意，是把在意藏得太深，深到她差点就错过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她哽咽着，“我只是……只是一想到那只猫，就怕得发抖。”
“我知道。”顾晏臣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转机出现在第四天早上。
苏晚被一阵灼热感烫醒，睁眼就看见胸口的红裸石在发光，不是之前刺眼的红光，而是柔和的暖黄，像落日的余晖。更奇怪的是，石面上竟慢慢浮现出一幅图案——是双生结的完整样子，只是绳结中间，多了个小小的“和”字。
“顾晏臣！你看！”她推醒身边的人。
顾晏臣揉着眼睛坐起来，看清图案后，突然愣住了：“这是……”
“老陈说过，双生结能感应人心。”苏晚摸着石面，“它是不是在告诉我们，解铃还须系铃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苏家老宅的旧址。虽然那里早已重建，但地基下的泥土里，还埋着当年的灰烬，藏着苏家最后的气息。
“去试试。”顾晏臣立刻掀开被子，脚踝的淤痕不知何时淡了许多，已经能正常走路了。
苏家老宅现在是个小公园，晨练的老人在打太极，孩子们在草坪上追逐。苏晚站在当年主楼的位置，脚下的泥土带着湿润的凉意。
她摘下红裸石，放在手心，闭上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你有灵性，也知道你不想伤害我们。当年的恩怨都过去了，我和顾晏臣不想再被仇恨绑着，如果你还认我们……就别再让戾气作祟了。”
顾晏臣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两人的掌心合在一起，将红裸石裹在中间。他也闭上眼，在心里默念：“我妈和你妈的约定，是希望我们平安喜乐，不是互相折磨。如果你还记着她们的好，就放下吧。”
话音刚落，掌心的红裸石突然剧烈发烫，烫得两人都忍不住闷哼一声，却谁也没松手。暖黄色的光芒从指缝间漏出来，在地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两个相拥的影子。
周围的人都被吸引了，纷纷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那是什么石头？真好看。”有老人喃喃道。
“像落日的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灼热感渐渐退去。苏晚和顾晏臣松开手，就见红裸石躺在掌心，石面的黑气已经消失不见，恢复了最初温润的暗红色，只是双生结的图案，深深烙印在了石面上，再也不会褪去。
顾晏臣下意识摸了摸脚踝，淤痕竟然完全消失了，连一点印记都没留下。
“它……好了？”苏晚不敢相信地看着石头。
顾晏臣没说话，只是拿起红裸石，重新系回她颈间，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要化开。
“好了。”他笑着说，眼里的阴霾彻底散去。
红裸石贴在苏晚胸口，传来温润的暖意，像在回应他们的和解。或许它不是在惩罚，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他们——真正能困住人的，从来不是石头里的戾气，而是心里的疙瘩。
回去的路上，苏晚靠在顾晏臣的肩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突然笑了：“你说，它会不会是在吃醋？”
“吃醋？”
“嗯，”她把玩着颈间的红绳，“吃醋我们吵架，吃醋我们不懂得珍惜彼此。”
顾晏臣低头看她，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有可能。不过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让它有吃醋的机会。”
他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就像红裸石上的双生结，紧紧缠绕，再也不会分开。
阳光穿过车窗，在红裸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石面的双生结在光线下轻轻闪烁，像在无声地笑着。
或许有些羁绊，注定要经历波折才能圆满。就像这红裸石，就像她和顾晏臣，绕了那么多弯路，终究还是找到了彼此，找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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