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彦败退了,败得比前两次更加彻底,也更加耻辱。他赖以破城的利器,反而成了葬送自己士气的坟墓。三架投石机的残骸在流民屯外熊熊燃烧,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如同三座巨大的耻辱柱,钉在了这片土地上,也钉在了所有幸存清军的心头。
清军退得干脆利落,甚至连战场都来不及打扫,只带走了部分伤员,留下了大量的尸体和破损的兵器甲胄。孙小眼派出的哨探远远缀着,确认巴彦残部一路向北,丝毫没有停留的迹象,似乎真的被打怕了,打疼了。
胜利的消息传开,流民屯内却没有了前两次那种劫后余生的狂喜。人们聚集在残破的墙头或屯内的空地上,看着彼此脸上混杂着烟尘、血污和疲惫的神情,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一种悄然滋长的、名为“自信”的东西。
我们,真的可以挡住东虏的主力。
我们,真的能在这乱世,守住自己的家园。
这种认知,比任何犒赏和口号都更能凝聚人心。
战后的事务千头万绪。救治伤员,修复墙体,清理战场,收缴战利品……但这一次,一切都在一种更加有序、更加沉稳的节奏中进行。王老蔫以其在战斗中的悍勇和指挥若定,彻底坐稳了武装力量副统领的位置,他沉默寡言,却令行禁止,将防务梳理得井井有条。杨把总则更多地从具体军务中抽身,开始与林川、刘挺一起,着眼于更长远的战略规划。
技术的价值,在此战中得到了无可辩驳的证明。顾博士、雷匠人成了屯子里最受尊敬的人之一,连带着他们带来的知识和理念,也开始被更广泛地接受。吴秀才主动找到顾博士,希望能将那些实用的数理知识、器械原理,系统地整理出来,作为“格物”教材,纳入学堂的必修内容。沈文舟则开始协助雷匠人,为那些改进后的工艺和技术建立详细的档案。
“我们不能只靠一两个天才。”林川对核心层说道,“我们要让这些知识,成为流民屯共同的财富,要让我们下一代,甚至每一个士兵,都明白他们手中的武器为何能杀敌,脚下的土地为何能坚守。”
人才的培养和技术的沉淀,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外部的影响也开始显现。
黑石寨的胡三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再次赶来,这一次,他带来的“礼物”更加丰厚,除了黑石,还有他们寨中秘而不宣的一处小铁矿脉的详细位置图!
“林当家!林英雄!”胡三的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此前是小人有眼无珠!从今往后,黑石寨唯流民屯马首是瞻!这矿脉,就算我等投效的诚意!只求……只求贵屯能庇护我等周全,赏口饭吃!”他彻底被流民屯展现出的实力和潜力折服,放弃了摇摆,选择了依附。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随后几天,陆续又有几股小规模的流民队伍和零散的溃兵,慕名前来投奔。他们带来了周边更广阔地域的消息:流民屯“三败东虏巴彦部”、“拥有犀利火器”、“得江南名士推崇”的事迹,已经如同长了翅膀般,在陕西乃至更远的地方传播开来。
流民屯,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一个藏于山间的避难所,它已经开始成为一面旗帜,一个象征,吸引着那些在乱世中挣扎求存、心中尚有不甘的人们。
压力也随之而来。人口的增加带来了管理的难题和粮食的负担。如何安置这些新人,如何甄别其背景,如何防止奸细混入,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而且,树大招风,流民屯的名声越响,未来可能面对的敌人,就不仅仅是巴彦,甚至可能包括……猜忌的地方官府,或者其他更具野心的势力。
深夜,议事堂内,油灯摇曳。
林川、杨把总、刘挺、王老蔫、吴秀才、沈文舟,以及新晋的核心顾博士、雷匠人围坐在一起。
“我们走到了一个关口。”林川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守,我们已经初步证明了自己。但接下来,是继续偏安一隅,被动防守,还是……以此为基,做更多的事情?”
他摊开一张简陋的、但范围更大的地图,手指点在上面。
“巴彦败退,北面压力暂缓,但东虏根基未损。西面、南面,还有更多的流民,更多的苦难。我们这块‘砥柱’,是仅仅满足于自身不倒,还是……要去尝试撑起更大的一片天?”
这个问题,沉重而尖锐,关乎流民屯未来的道路。
是继续作为求生的堡垒,还是……尝试成为燎原的星火?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窗外,是经历过血火洗礼后、格外宁静的夜。而流民屯的未来,就在这寂静的思考中,悄然转向一个更加未知,也更加波澜壮阔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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