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月色如洗,银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玉案几上,将南宫铭修长的身影拉得孤寂而悠长。
仲春的晚风裹挟着海棠残香,从半开的窗缝中潜入,轻抚过他手中那块温润的玉佩。
麒麟玉佩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莹光,那是崔姮在他弱冠那年所赠。
南宫铭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仿佛能触摸到当年少女指尖的温度。
十五六岁的少女,端庄温婉,抬眼间顾盼生辉,端着锦盒,优雅走到南宫铭面前,柔声道:“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笑纳了。”
那惹人怜爱的模样,至今仍在他脑海里回荡。
那时的他如何回应来着?
对了,他万分欣喜地将玉佩收好,仔仔细细端详,又将其挂到腰间,回头问小喜子如何,小喜子连连夸赞。
在后来的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南宫铭在灯下反复端详这简陋的礼物,直到东方既白。
南宫铭想到这一世仅有的一点点甜蜜回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窗外的海棠花瓣随风飘落,三两瓣的红色花瓣落在他发间。
这次不一样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姮儿,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辜负你......
那时,他以为自己能挽回一切,与心爱的崔姮此生幸福。
月光忽然被一片浮云遮蔽,殿内暗了下来。
南宫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白日里崔姮那双冰冷的眼睛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不是爱慕,不是羞涩,而是深切的恨意与愤怒。
她也重生了......
带着前世所有的记忆与痛苦......
玉佩从南宫铭指间滑落,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猛地站起身,广袖带翻了案上的茶盏,茶水在月光下蜿蜒如血。
为什么......他双手撑在案几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一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前世的崔姮也曾用那样含情的目光望他,是他没有珍惜,日复一日冷落她,让她受尽苦楚,背负着天下骂名......
南宫铭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脸颊火辣辣地疼。
他痛恨自己!
他怨父皇母后的算计他,可他更痛恨自己!
因为,前世崔姮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来自于他!
我那时怎么可以......南宫铭喉头滚动,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他为何就不信一次呢?
明明姮儿多次解释,杨明玉不是她杀的,他为何就不信呢?
每每崔姮试图解释之时,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丑陋的、不知悔改的毒妇。
南宫铭抓起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玉石边缘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月光重新洒落,照见他眼角的泪光。
一滴泪砸在玉佩上,与当年的景象何其相似——只不过那时是崔姮的泪。
思绪缥缈远去,回到前世之时。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他高高站立,冷漠睥睨着地上的女子。
为了家人,崔姮整个人匍伏在自己脚下,抓着他的下裳,娇美的面庞满是悲戚,她泪如雨下,颤抖着声音辩解:“陛下,陛下冤枉!妾身的父兄他们一生为官清廉、严于律己,绝对不可能做出贪污此等卑劣之事,更不可能是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啊!妾身更是从未有过半分想要伤害杨娘子的心呐!”
“陛下,请您相信妾身!这其中定有误会!陛下,陛下......”
“够了!!!”
面对女子泣血的解释,南宫铭心如磐石不为所动,在他眼中,崔姮就是个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妄图用花言巧语蒙混过关的虚伪小人!
为了荣华富贵,竟能如此不择手段!下作!恶心!
南宫铭冷笑一声,猛地俯下身去,大手一把揪住崔姮的衣襟,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硬生生拽近身前。
男人双眼喷火,咬牙切齿对崔姮怒斥:“事已至此,你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装出这副可怜无辜的模样?你这心如蛇蝎的恶毒妇人!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从今日起,你休想再有一天好日子过!乖乖待在这深宫之中,好生为明玉赎罪吧!这是你欠下明玉的孽债,一辈子都还不清!”
听完南宫铭这番绝情的话语,女子万念俱灰,面如死灰,绝望瘫软在地,眼眸此刻变得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前方,任凭泪水默默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此后,崔姮再没笑过......
那时,她该多痛啊?
回忆结束,南宫铭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宫殿里回荡,凄厉如夜枭。
他笑得弯下腰去,直到呛出眼泪。
多讽刺啊,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却让崔姮也带着记忆重生。
这是惩罚吗?
让他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如何厌恶自己?
窗外月上中天,南宫铭踉跄着走到窗前,任夜风吹散他的长发。
他望向一个方向,隔着重重宫墙,那里有他朝思暮想却又失去的人。
沈昭......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崔姮爱沈昭,在心爱男子面前,她会是怎样的呢?
眼前不由浮现出崔姮温柔至极地看着沈昭,含嗔带笑地钻入他怀中,与之耳鬓厮磨......
嫉妒如毒蛇啃噬着南宫铭的心脏。
南宫铭一拳砸在窗棂上,木屑刺入皮肉也毫无知觉。
凭什么?
那个寒门书生凭什么得到崔姮的心?
不......南宫铭缓缓直起身,月光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而偏执,姮儿只能是我的,前世是,今生也是!
他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卷圣旨,那是他三年前向皇帝求来的赐婚诏书。
只要有这圣旨在,天涯海角,崔姮都只能是他的妻!
别人休想抢走她!
只要有沈昭和那个孽种在,崔姮只能屈服于他!
他们会幸福的,即便得不到崔姮的心,那她人在身边也好,将来有了孩子,崔姮也会为孩子妥协。
既然温柔挽回不了你......南宫铭抚过诏书上烫金的龙纹,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那就别怪我强取豪夺了,孤的太子妃。
仲春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起满地落花。
东宫的月色依旧皎洁,却再也照不进太子眼中那片偏执的黑暗。
......
这一夜,崔姮无法入睡,她很担心女儿,也很担心丈夫。
将离已经逃出去了,不知会如何?
还有女儿,今晚娘不在身边,她会不会哭闹?
于此同时,沈昭同样睡不着,他写信去了扬州,没得到回应。
不知姣姣如何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昭心里莫名地忐忑起来。
翌日。
沈昭兢兢业业做好自己手里的活,与同僚一起商谈。
这时,有个内侍打扮的人寻沈昭。
沈昭不解上前问道:“不知这位公公,所谓为事?”
小喜子轻蔑地扫了眼沈昭,一甩拂尘,道:“沈大人,太子殿下召见。”
“太子?”
沈昭微讶。
同在办事的其他人也惊讶了。
一向不待见沈昭的太子,居然会召见他?
这是为何?
沈昭心生起不安。
但碍于对方是太子殿下,沈昭没敢拒绝,跟着太监去了东宫。
他甫一踏进东宫的大门,南宫铭身边的林易就将沈昭按倒跪地!
“殿下,这是何意?”
沈昭大惊,但仍努力保持冷静,质问高坐上都冷漠男人。
自他进来,南宫铭如鹰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身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恨不得把他剥赶紧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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