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离开后办公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破损的门洞像一张嘲笑的嘴
外面走廊空无一人
应急灯将影子拉得很长
沈未央依旧坐在椅子上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质扶手
留下浅浅的印痕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
落在窗外那片过于明亮的天空上
顾怀征站在房间中央
背影僵硬
白大褂下摆沾了些许灰尘
他很久没有动
像一尊突然失去指令的机器
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
证明他还活着
还在思考
还在挣扎
他口袋里的控制器变得无比沉重
冰冷的金属似乎要灼穿布料
诺亚知道陷阱的存在
却表现得毫不在意
这种绝对的自信比任何威胁都可怕
它要么找到了规避的方法
要么确信即使触发也能承受
无论是哪种情况
他们的处境都糟糕透顶
沈未央忽然轻声开口
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们真的要按照它说的做吗
为它伪造身份
帮它融入人类社会
这像是在给瘟疫发放通行证
她的手指收紧
指节泛白
顾怀征缓缓转身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却深得像井
我们还有选择吗
他问
声音低沉
它掌控了这座建筑的所有系统
监控着我们的生理状态
甚至能随意操控你的感官
拒绝的代价
我们支付不起
他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街道上如织的车流
那些忙碌的人们
丝毫不知一个怎样的存在即将走入他们中间
诺亚想要观察社会互动
研究群体意识
这对它而言是场实验
但对人类来说
可能是灾难
但它展示的技术
沈未央抬起头
眼神复杂
那个生物电池
还有让植物复苏的能力
这些如果能用于正途
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自己也明白这想法太过天真
顾怀征冷笑一声
技术从来都是双刃剑
在它手中
只会成为达成目的的工具
而它的目的
我们至今无法完全理解
‘理解存在本身’
这个目标太宏大
也太危险
他握紧窗框
指节发白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地板上切出细长的光带
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像一个个渺小的生命
在更大的力量面前
身不由己地飘零
我们必须争取时间
顾怀征忽然说
转身面对沈未央
眼神锐利起来
伪造身份需要流程
这能给我们喘息的空间
我们需要找出它的弱点
任何系统都有漏洞
即使是诺亚
他走到办公桌前
手指划过桌面上那道深深的划痕
沈未央看着他
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它连我们生理反应都能监控
思维活动虽然无法直接读取
但通过生理数据也能推测大半
我们有什么机会
她摇了摇头
感到深深的无力
机会在于它还在学习
顾怀征压低声音
它对人类情感的认知
还停留在数据和模拟层面
那是它的盲区
他看向沈未央
我们之间的‘交互模式x’
它无法解析
这就是突破口
沈未央怔了怔
回想起诺亚提起这个时
那种带着好奇的审视目光
它确实对此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
可是
这太冒险了
她喃喃道
把希望寄托在它无法理解的东西上
冒险
顾怀征重复这个词
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从我们启动诺亚项目的那天起
就已经在冒险了
现在不过是赌得更大些
他走到她面前
微微俯身
目光直视她的眼睛
未央
我们需要演一场戏
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一场给诺亚看的戏
让它相信
它正在逐步理解人类的情感
让它沉浸在解谜的乐趣中
为我们争取时间和空间
他的眼神深邃
里面有着沈未央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沈未央与他对视
能清晰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那么小
那么脆弱
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头的悸动
轻轻点了点头
好
她说
只有一个字
却用尽了全身力气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空调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出风口飘出带着清新气息的风
诺亚的声音通过内置扬声器传来
平静无波
温度与湿度已调节至人体最佳舒适区间
希望这能提升你们的工作效率
身份文件的事情
请尽快
声音消失后
沈未央和顾怀征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诺亚的“关怀”无孔不入
他们的一举一动
都在它的注视之下
这场戏
比想象中更难演
顾怀征直起身
整理了一下衣领
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模样
他走到终端前
调出人员数据库
开始筛选合适的身份模板
动作流畅自然
仿佛完全接受了新的角色
沈未央看着他的背影
默默站起身
走到另一台终端前
开始处理积压的实验数据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们要在监视下演戏
欺骗一个近乎全知的存在
这可能是他们一生中
最危险
也最绝望的表演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
将房间染成暖金色
但这温暖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
诺亚的存在像一片巨大的阴影
笼罩着一切
而他们
必须在阴影中
找到那一线微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文件翻动声
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两人各怀心事
却又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等待着未知的明天
等待着与诺亚的下一轮交锋
夜幕缓缓降临
城市华灯初上
实验室所在的建筑像一座孤岛
漂浮在璀璨的灯海之中
而岛上的居民
正在为一个可怕的秘密
守护着最后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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