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丽娘赶紧捂住妹妹的嘴，紧张地看了看门外，低斥道：“噤声！不要命了！方才的话，一个字也不许再提！”她转向母亲，声音带着哭腔：“阿娘，这可如何是好？我们知道了太子的身份……”
杨老夫人毕竟经历过大风浪，此刻反而冷静下来，她疲惫地摆摆手：“太子殿下既然说‘就当未曾见过’，便是不会追究。我们只需牢记，守口如瓶。今日来的，只有‘苏公子’。”她看向沉默不语的武媚娘，“媚娘，你…你太冒险了！”
武媚娘此刻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李承乾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有后怕，有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兴奋和……不甘。“阿娘，阿姐，事已至此，怕也无用。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却肯屈尊来此，还赠予厚礼，至少说明他对我们，并无恶意，甚至…可能有些许怜悯。”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武丽娘不解。
“对！”武媚娘转身，目光灼灼，“阿娘，阿姐，你们想想武元庆、武元爽那两个畜生！仗着是男子，又有族中支持，侵吞父亲遗产，将我们母女逼至如此境地！以前我们势单力薄，告状无门。但现在，我们认识了太子殿下！虽然殿下身份尊贵，我们难以攀附，但若能借殿下的势，哪怕只是一句话，震慑住那两个恶棍，让他们不敢再肆意欺凌，我们母女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杨老夫人闻言，浑浊的眼中也燃起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忧虑：“媚娘，你想得太简单了。太子殿下何等人物？岂会管我们这等微末小事？贸然求助，万一触怒天颜……”
“所以不能直接求！”武媚娘思路清晰，“我们只需让那两人‘知道’太子殿下来过我们家，对我们‘另眼相看’即可！他们做贼心虚，必然惶恐。太子殿下赠予碧娘的紫檀佛珠和我的荷包，就是最好的凭证！只要稍加运作，放出一点风声……”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已明。
武丽娘也明白了妹妹的打算，觉得太过冒险，但看着破败的家和年幼的玉儿，再想到异母兄长们的嘴脸，一股勇气也涌了上来：“阿娘，媚娘说得对！我们不能再这样任人宰割下去了！就算不能拿回家产，也要让他们不敢再轻易欺辱我们！”
杨老夫人看着两个女儿眼中久违的生气和决绝，又想到家中困顿，最终长叹一声，点了点头：“也罢……就依媚娘所言。只是务必谨慎，切莫弄巧成拙，反招祸端。”
武媚娘用力点头，握紧了手中那个绣工精美的荷包，仿佛握住了改变命运的一线生机。她望向长安城的方向，心中默念：太子殿下，这份人情，我武媚娘记下了。
东宫，承恩殿。
李承乾沐浴更衣后，苏晨已备好了清淡的晚膳。看着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苏晨柔声问道：“殿下今日出宫，可还顺利？”
李承乾接过她递来的汤碗，喝了一口暖汤，驱散了冬日的寒意，闻言笑了笑：“遇到个有趣的人，看破孤的身份了。”
“哦？”苏晨微微惊讶，“何人如此大胆又敏锐？”
“应国公武士彟的次女，武媚娘。”李承乾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略去了具体细节，只道此女聪慧异常，胆识过人。
苏晨若有所思：“武家……妾身似乎听过，那两位异母兄长确实不是良善之辈。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孤无意直接插手。”李承乾淡淡道，“不过举手之劳，让她借点势自保，也无不可。王林。”
“老奴在。”王林悄无声息地出现。
“明日，寻个由头，以孤的名义，给应国公府武家……嗯，就以体恤功臣遗属的名义，送些过冬的炭火、米粮和布匹过去。不必贵重，但要足够显眼，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李承乾吩咐道。这既是给武家母女撑腰，也是对武元庆兄弟的警告。
“喏。”王林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殿下仁厚。”苏晨赞道。
李承乾摇摇头，看向苏晨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柔和下来：“不算什么。倒是你，感觉如何？这小家伙可还安分？”
苏晨脸上泛起母性的光辉，轻轻抚摸着腹部，笑容温婉：“谢殿下关心，妾身一切都好。只是近日胃口似乎好了些。”
“那就好。”李承乾握住她的手，眼中充满期待，“孤希望他（她）能平安降生，健康长大。也希望他们兄弟姐妹，能如父皇期望的那般，兄友弟恭，和睦相处。这大唐的未来，需要更多强大的血脉来守护。”他心中想的，不仅是即将出生的孩子，还有李治、李珏，以及那些渐渐长大的弟弟妹妹们。权力之路固然布满荆棘，但他希望至少在李氏皇族内部，能少一些玄武门般的悲剧。
窗外，新年的气息愈发浓厚，宫灯次第亮起，将东宫映照得温暖而祥和。李世民因处理完几桩烦心事，又听闻太子妃有孕，心情也开朗不少，连带着整个宫廷的氛围都轻松缓和下来，仿佛预示着来年的希望。
新年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长安城依旧沉浸在节日的余韵中。初春的气息已悄然萌动，但寒意依旧料峭。这日，李承乾见天气尚可，苏晨孕期反应也平稳，便提议去城外的灵隐寺祈福，为即将到来的孩子和家国平安祈求佛祖庇佑。
苏晨欣然应允。夫妻二人轻车简从，只带了贴身宫女秋月、非烟，以及王林和数名精锐侍卫，乘坐一辆外观朴素内里舒适的马车，悄然出了宫门。
灵隐寺位于终南山麓，香火鼎盛。抵达时已是午后，寺内钟声悠扬，香客如织。李承乾扶着苏晨，虔诚地在佛前敬香礼拜，捐了丰厚的香油钱。方丈亲自接待，引着他们在清幽的禅房用了些素斋。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祈福完毕，正准备返程时，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很快便连成一片雨幕，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山路顿时变得泥泞湿滑，马车根本无法通行。
“殿下，雨势太大，山路危险，恐有滑坡之虞。不如先在寺中暂避，待雨停再走？”王林看着瓢泼大雨，忧心忡忡地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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