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小满就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看见窗纸上映着淡淡的晨光,像一层薄纱。刚要起身,手却摸到枕下一块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旧手帕。
帕子是靛蓝色的粗布,边角已经磨得发白,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小雏菊——那是她十岁那年,跟着村里的绣娘学的第一针绣活,针脚歪七扭八,还把雏菊绣成了“太阳花”,当时沈青竹笑了她好几天,说这花长得比王大爷家的倭瓜还壮实。
她把帕子展开,指尖抚过那些笨拙的针脚,忽然想起那天的事。也是这样一个清晨,她蹲在院子里学绣花,手被针扎得冒血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沈青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攥着颗糖,塞给她时嘟囔着“哭鼻子会被狗追”,然后抢过帕子说“我帮你绣”,结果把雏菊的花瓣绣成了锯齿状,比她绣的还丑。
“在看什么呢?”沈青竹端着水盆进来,额头上还带着薄汗,显然是刚从外面晨练回来。他看见她手里的帕子,耳根微微发红,“怎么把这东西翻出来了?”
“找袜子时摸到的。”林小满笑着把帕子递给他,“你看你绣的花瓣,比当年的倭瓜还丑。”
沈青竹接过帕子,挠了挠头,也笑了:“那时候哪懂这些,就觉得你哭鼻子的样子太傻,想让你别难受。”他顿了顿,指着帕子角落一个小小的“竹”字,“你看这个,我偷偷绣的,当时还被绣娘骂了,说我毁了布料。”
林小满凑过去看,果然在帕子边角处看到个歪歪扭扭的“竹”字,针脚深一道浅一道,像是用蛮力扎上去的。她想起那天绣娘叉着腰骂沈青竹“毛手毛脚”,他却梗着脖子说“我刻我名字,以后这帕子就是我的了”,结果被绣娘追着打了半条街。
“后来你还抢了我好几块帕子,都写上你的名字。”林小满故意逗他,“说起来,你是不是早就想霸占我的东西?”
“才不是。”沈青竹脸更红了,把帕子叠好递给她,“那时候总觉得,写上名字,就不会弄丢了。你小时候总丢三落四,上次把娘给你的银镯子都弄丢了,哭了整整一天。”
提到银镯子,林小满也想起了后续——沈青竹帮她在河边找了三天,最后在水草丛里摸到了,镯子上还沾着泥,他却像捡到宝贝似的跑回来,裤脚全湿透了,冻得直打哆嗦。
她把帕子重新叠好,放进贴身的布包里——这是她的“百宝袋”,里面装着小时候的弹珠、沈青竹送的铜铃铛、还有那枚找回来的银镯子。每一样东西都带着故事,像串起来的珠子,串起了那些看似平常却闪闪发光的日子。
“对了,”沈青竹忽然想起什么,“瓦匠说今天就能开始清整东边的空地,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特意让他们把那棵老槐树留着,以后你在厢房里做针线活,抬头就能看见。”
林小满点点头,跟着他走到院子里。晨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个工人已经开始清理空地,铁锹碰撞石头的声音清脆响亮。沈青竹指着槐树下的一块石头:“你看,那块石头还在,小时候你总坐在上面绣花,说那里晒得着太阳。”
林小满笑了,那块石头上确实有个浅浅的凹痕,是她常年坐着留下的。她走过去坐下,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像小时候一样。沈青竹也在她身边坐下,从兜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递给她——还是她爱吃的橘子味,和当年他塞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
“尝尝,”他说,“和小时候一个味道。”
林小满含住糖,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和记忆里的味道重叠在一起。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包,里面的旧帕子仿佛也在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原来那些被珍藏的旧物件,不只是物件,更是藏在时光里的温柔,在不经意间,就暖了岁月,也暖了往后的日子。
远处传来工人的吆喝声,新的厢房即将动工,而旧帕子上的雏菊,仿佛在晨光里轻轻摇曳,和槐树叶的影子一起,织成了一幅安静又温暖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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