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尖刺”没入“虚空低语者”信息场的区域,并未引发预想中的剧烈爆炸或规则崩溃。相反,它像一滴落入浓稠油墨的强效漂白剂,其效应是缓慢、持续且极其诡异的。
以尖刺落点为中心,那片被信息场强制“光滑化”的信息环境,开始出现一种局部锈蚀。原本微弱但持续的有序化偏转背景噪音,在此处被打乱,代之以一种细微、尖锐、充满不谐和逻辑冲突的静电干扰。这种干扰并不强烈,却像一块不断扩大的锈斑,顽固地存在于信息场的“画布”之上。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种“锈蚀”效应并非静止。它如同活物般,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四周扩散,同时不断与信息场本身的秩序化力量发生着无声的对抗。在“锈斑”区域内,现实稳定性的微小波动变得更加频繁和不可预测,时而会出现短暂且局部的物理常数跳跃,仿佛这片空间的底层规则正在两种对立的力量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片区域,成为了信息场中的一个溃烂点,一个持续散发着悖论辐射的逻辑溃疡。“虚空低语者”信息场那原本平稳的蔓延似乎在此处受到了阻碍,其前沿不得不“绕行”这片不断扩大的锈蚀区,或者尝试以更强的秩序力量去“包裹”和“消化”它,但效果甚微。
冰川的推进并未停止,但其光滑的表面,已被钉上了一枚不断释放着混乱与矛盾的铆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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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星域溯源项目组的实验室,气氛降到了冰点。莉兰依旧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她的生命体征依靠最先进的生命维持系统勉强稳定,但大脑活动模式依旧冻结在那无法解读的高度有序状态。所有试图刺激或唤醒她的尝试都宣告失败,她的意识仿佛被封存在了一块透明的、内部却蕴含着无限风暴的坚冰之中。
研究人员对她的脑波活动进行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控和分析。他们发现,尽管莉兰的意识主体陷入停滞,但她大脑中生成“抗体”谐波的特定神经簇,其活动却并未停止,反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频率持续运转着,仿佛在自主地进行着某种超越她主观意识的高强度计算或信息处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实验室外的监测站捕捉到“悖论尖刺”与信息场碰撞产生的、那种特殊的“逻辑静电”干扰模式时,莉兰脑波记录仪上,对应神经簇的活动模式,出现了极其短暂但清晰的同步响应!
就仿佛,她那被冻结的意识,或者说她大脑中那部分自动运行的“天线”底层功能,依旧在与外部宇宙中这场无声的战争保持着连接,并记录、甚至可能是在被动解析着其中的信息!
她变成了一座被冰封的、却仍在工作的雷达站,持续接收着来自深渊的信号,只是无人能够解读她接收到的内容,也无从知晓这持续的信号输入,会对她最终的状态产生何种影响。
项目组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他们不仅可能失去了莉兰作为主动感知者的能力,更可能永远地“丢失”了她的意识本身。她成为了这场宇宙危机中,第一个被确认的、因直接接触异常核心而“牺牲”的已知个体——尽管她的肉体依旧存活。
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和悲伤笼罩着实验室。他们窥见了真相的一角,代价却如此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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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裔”和“深红研究所”几乎同时注意到了“悖论尖刺”造成的“锈蚀”效应。两者的反应截然不同。
“熵裔”对此表现出了极高的研究兴趣。他们调整了观测策略,将更多资源投入到对这片“锈蚀区”的长期监控中。他们想要理解这种基于错误的逻辑武器,是如何与那古老存在的秩序化信息场相互作用的。这或许能揭示两者力量本质的更多信息,甚至可能找到利用这种矛盾来制衡双方的方法。他们在“锈蚀区”外围投放了更多隐形的微型探测器,如同观察培养皿中的化学反应般,记录着每一个细微的数据变化。
而“深红研究所”则感到了更深的危机。一根来历不明的“悖论尖刺”就能在信息场上造成持续性的溃烂,这证明那个分布式系统中,存在着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预测的攻击性单元。如果这样的“尖刺”不止一根,如果它们被有目的地投向重要的星系、甚至他们的核心研究设施……
防御的紧迫性被提到了最高级别。所有非核心研究项目被暂停,资源全力倾注到“秩序谐波”发生器的实战化改造和量产上。他们开始秘密地在一些关键星域和重要设施周围,布设实验性的谐波防御网络,尽管其效果和持久性依旧存疑。同时,他们也加强了对“信息孢子”的追踪,试图找到这些“尖刺”可能的生产或发射源头,以期能提前预警或进行拦截。
宇宙的暗面,对抗在信息层面无声地进行着。而主物质宇宙中的各大势力,无论是知晓内情的研究机构,还是懵懂无知的星际文明,都在这片逐渐被“氧化”和“锈蚀”的苍穹下,按照自己的逻辑和节奏运转着,对那正在逼近的、更加庞大的风暴,或毫无察觉,或严阵以待,或……怀着别样的心思,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虚空低语者”的信息场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如同无法阻挡的冰川期。
“悖论尖刺”造成的锈蚀区在持续扩散,如同冰川上溃烂的伤口。
而莉兰被冻结的意识深处,那场无人能懂的风暴,仍在无声地咆哮。
第二百八十一章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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