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一叶扁舟,终于挣脱了那片黑黄色末日景象的束缚,缓缓靠岸。白鸟岩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暖黄色的、柔和的灯光,静静地从天花板垂落,驱散了冰冷的黑暗。那灯光,带着真实世界的温度和触感。
他眨了眨眼,彻底从意识的混沌中回归。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熟悉的木质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草药混合的气息,更重要的是——房间里弥散着一股馥郁而清新的花香。他的床榻周围,那张不算大的桌子上,赫然变成了一座小小的花园!各式各样的鲜花拥挤而热情地盛开着:纯洁的白菊、明媚的向日葵、娇嫩的紫阳、热烈如火的不知名红花……它们被细心插在不同的小花瓶和瓦罐里,争奇斗艳,让这间充斥着药味的病房,奇迹般地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和盎然的暖意。
这里是蝶屋的伤员病房。他回来了。
然而,下一刻,他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视线下意识地移向左臂——袖管下,那只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忍义手,赫然出现在他现实的身体上! 它并非意识空间中的幻影,而是冰冷坚硬、带着独特重量感的实体!在暖黄灯光的照射下,关节处的金属和黑色的木材闪烁着幽微的光泽。
没等他细想,一阵剧烈的、如同骨骼碎裂般的刺痛瞬间从左肩残端和胸腔传来!他微微蹙眉,闷哼了一声。这剧烈的痛苦,反而像是一种回归现实的证明——重伤未愈!即使服用了“噬神”,那场恶斗带来的身体创痛也远未消失。他尝试着活动一下身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无数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密密麻麻的针扎般的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痛,慢慢挪动身体,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从躺着变成靠坐在床头。这个过程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穿着干净整洁白色护士服的小菜穗,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温水,拿着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低着头,似乎还在担心吵醒病人,口中还无意识地念叨着蝶屋主人交代的护理事项。
当她抬起头,看到床上那个靠坐着的、面色苍白却带着一丝温和笑意、正安静注视着她的身影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半秒。
“咣当!”手中的水盆失手掉在地上(幸亏离地不高,水溅了一些),毛巾也落在地上。小菜穗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猛地瞪到极致,充满了极致的震惊、狂喜和难以言喻的委屈,随即瞬间被汹涌的泪水淹没!
“哇——!!!”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打破了病房的宁静!小菜穗如同失控的小火车般猛冲过来,根本顾不上地上的水和毛巾,一下子扑到床边,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了白鸟岩!
“白鸟哥哥!你醒了!终于醒了!哇啊啊啊——!!”她的哭声震耳欲聋,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情感爆发,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疯狂地打湿了白鸟岩胸前的衣襟。
“嘶……”白鸟岩猝不及防被她用力抱住,好巧不巧,正好撞在左侧肩部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和肋骨裂伤处!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疼得他呲牙咧嘴,脸色更加苍白了。但他没有推开这个泪人儿,只是强忍着痛楚,缓缓伸出那只还能动的右臂(或者说,他唯一的手臂),轻轻放在小菜穗的头顶,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般,温柔地、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小菜穗完全沉浸在自己汹涌的情绪中,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让伤者痛上加痛。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诉说着:
“吓死我了!呜呜呜……虫柱大人把您背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血……衣服都染透了……昏迷了将近二十天……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几次发高烧……烫得好厉害……我们怎么都降不下来……蝴蝶忍大人她……呜呜……我们都以为……以为……”
“水柱大人……富冈大人……他来了好几次……他……他看着您的眼神……好像能把人冻住……他带了点心……放在桌子上……但是……但是我们太担心你不醒,点心会坏掉……就……就忍不住……吃了……对不起呜呜呜……蝴蝶忍大人……每次的药都是她亲手熬……亲手喂……眼睛总是红红的……”
“甘露寺大人……恋柱大人……她这些天一直住在蝶屋没走……天天都来看您……在门外偷偷哭……她的鎹鸦‘小樱’急得天天在我肩膀上跳……今天也在……”
小菜穗抽抽噎噎,越说越激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甚至后面想起来又补充前面没说完的细节(比如点心被谁吃了,谁哪天哭得更厉害)。白鸟岩默默听着,忍着身体的痛楚,大脑飞速地运转,像在拼凑一个复杂的拼图。最终,他从这充满哭声的、碎片化的信息中,艰难但清晰地拼凑出了自己昏迷期间的景象。
终于,小菜穗的哭声渐渐转弱,由嚎啕变成了抽泣。她似乎也发泄够了,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白鸟岩苍白的脸,猛地想起了什么!
“啊!水!毛巾!”她惊呼一声,慌忙松开抱着白鸟岩的手(又引来他一阵隐忍的抽气),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湿了一角的毛巾,赶紧在旁边的水盆(幸好没摔坏)里重新浸了拧干。她的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急切和小心。
“对不起对不起!白鸟哥哥!我……我是来给你擦脸的……一激动就……”她小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地说着,拿着湿润微温的毛巾,极其轻柔地、飞快地在白鸟岩脸上擦了擦,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好了!我…我得赶紧去告诉大家!告诉大家你醒了!甘露寺大人、蝴蝶忍大人还有香奈乎,她们知道了一定会高兴死的!尤其是忍大人!你等着!我马上去叫她们!”
说完,小菜穗像是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半分,端起水盆,也不管掉在地上的毛巾了,如同一只受惊但速度惊人的小兔子,转身就冲出了病房,脚步声在走廊里急促地远去。
病房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暖黄的灯光温柔地洒下,映照着床边桌上那片生机勃勃的花束。浓郁的花香混着空气中残留的水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与药味。
白鸟岩靠在床头,感受着身上各处伤口传来的连绵不断的剧痛,目光却落在了自己左臂那只冰冷的忍义手上。它此刻如此真实地存在于现实中。
窗外,似乎能听到小菜穗带着哭腔却无比兴奋的呼喊声,正从走廊一路向远处扩散开去:
“醒啦!醒啦!!白鸟岩哥哥醒啦——!!!”
这片名为蝶屋的庭院,在这个清晨,注定会被这个期盼了太久、突然而至的喜讯彻底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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