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极屋三楼,“胧月”雅室。
清冷的月光透过巨大的破洞,将室内弥漫的烟尘染成银灰色。白鸟岩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呼气都喷出浓重的白雾。冰蓝的眼眸死死盯着墙角那片翻涌着黑色肉芽的血泊,瞳孔深处是难以掩饰的凝重。
刚才那超越极限的“神速”突刺,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抽去了大半体力。那一击的威力,足以将钢铁炸的粉碎!然而,对上弦之壹造成的伤害,却不足挂齿。那残破的躯体在月光下疯狂蠕动、再生,速度之快,令人绝望!
“咳……”白鸟岩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沫,心中暗骂,“该死……没能一击必杀……”没能趁着对方防御最薄弱的瞬间将其彻底摧毁,接下来的战斗……将变得异常艰难!
“嗬……嗬嗬嗬……”低沉而扭曲的笑声从墙角传来,如同地狱深处刮出的阴风。
黑死牟缓缓站起。他上半身左侧那恐怖的巨大创口,此刻已被蠕动的黑色血肉覆盖、填充,骨骼在肉芽交织中重塑,皮肤如同新生的树皮般迅速蔓延。深紫色的和服上衣几乎被完全炸碎,只剩下褴褛的布条挂在腰间。他毫不在意地伸手,抓住那些碍事的破布,猛地一扯!
“嗤啦——!”
布帛撕裂!
月光下,一具精壮、完美、如同古希腊雕塑般的身躯彻底展露!宽阔的肩膀,虬结的肌肉线条如同钢铁浇筑,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深红色的斑纹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流淌,更添几分妖异与狰狞!六只冰冷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如同岩浆般炽热的、近乎癫狂的暴戾!
“杀了你……”黑死牟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粘稠的血腥味,在寂静的雅室中回荡,“我将……跨越……巅峰——!!!”
话音未落!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暴虐的气息轰然爆发!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彻底苏醒!整个胧月雅室的温度骤降!月光仿佛都被冻结!
“月之呼吸·三之型·厌忌月·销蚀——!!!”
黑死牟动了!他双手紧握那柄古朴的长刀——虚哭神去!刀身之上,幽暗的月华疯狂汇聚!他猛地拔刀!斩击!
“嗡——!!!”
两道巨大无比的、如同残月般的深蓝色刀光,撕裂空气,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销蚀万物的毁灭气息,交叉斩向白鸟岩!刀光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冻结、撕裂的哀鸣!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两道巨大的月牙刀光周围,凭空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如同冰晶般的月牙状剑气!如同致命的冰雹,铺天盖地,封锁了白鸟岩所有闪避的空间!
远程!范围!销蚀!这是要将白鸟岩彻底钉死在原地!
白鸟岩瞳孔骤缩!冰之呼吸瞬间运转至极限!脚下猛地发力,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同时手中降灵刀化作一片寒光,精准无比地格挡、劈砍!
“叮叮叮叮——!!!”
密集如雨的脆响连成一片!
巨大的月牙刀光擦着他的身体掠过,狠狠斩在身后的墙壁上!坚硬的木质墙壁瞬间被冻结、粉碎,留下两道深不见底的、覆盖着冰霜的巨大斩痕!而那些细小的月牙剑气,则被白鸟岩快如闪电的刀锋一一斩碎、弹开!冰屑四溅!
他一边格挡,一边不退反进!脚下步法诡异变幻,如同在刀尖上起舞,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刀光,同时朝着黑死牟急速逼近!
“月之呼吸·六之型·长夜孤月·无间——!!!”
眼见白鸟岩悍不畏死地冲到近前,黑死牟六只眼眸中寒光爆闪!他手腕翻转,虚哭神去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幕!不再是精准的斩击,而是狂暴的、毫无章法却又密不透风的——乱斩风暴!
刀光如同狂风暴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没有任何间隙!没有任何规律!纯粹以绝对的数量和速度,形成一片覆盖身前所有空间的、无死角的死亡领域!空气被疯狂切割、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这是无法防御、无法躲避的绝杀!
“糟了!”白鸟岩心头警铃大作!这密度的斩击,降灵刀根本不可能全部挡下!
千钧一发之际!
“咔哒——嗡——!!!”
白鸟岩左臂忍义手瞬间变形!一面漆黑如墨、边缘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机关伞骤然弹出!伞面“唰”地一声完全张开,如同最坚固的盾牌,瞬间将白鸟岩的身体完全笼罩!
“铛铛铛铛铛——!!!”
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如同暴雨般砸在伞面上!巨大的冲击力透过伞身传来!白鸟岩只感觉如同被无数柄重锤连续轰击!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刀柄!他咬紧牙关,身体下沉,死死抵住伞柄!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猛地爆发!
白鸟岩连人带伞,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般,不受控制地向后滑行!双脚在木质地板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火星四溅!足足滑行了近十米,才堪堪停下!机关伞面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斩痕,最深的地方几乎要被斩穿!
“月之呼吸·二之型·珠华弄月——!!!”
黑死牟的攻击如同跗骨之蛆,连绵不绝!他根本不给白鸟岩喘息的机会!虚哭神去再次挥动!两道更加凝练、更加迅疾的深蓝色月牙刀光破空而出!刀光之后,紧跟着无数细小的月牙剑气,如同蜂群般攒射而至!而黑死牟本人,则如同鬼魅般,紧随在刀光剑气之后,长刀高举,带着开天辟地之势,朝着刚刚稳住身形的白鸟岩,悍然劈下!
前有刀光剑气开路!后有黑死牟本体绝杀!
白鸟岩眼神冰冷如铁!机关伞瞬间收回!面对袭来的刀光剑气,他竟不闪不避!
“霜风之息·一文字·迅斩——!!!”
降灵刀上,霜白色的气流疯狂缠绕!风之迅疾与冰之凛冽完美融合!白鸟岩身体前倾,双手握刀,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自下而上,悍然斩出!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霜风缠绕的降灵刀,精准无比地斩在两道月牙刀光的交汇薄弱处!狂暴的霜风之力瞬间爆发!竟将那两道刀光硬生生斩得偏移、溃散!同时,刀锋去势不减,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迎向紧随其后的黑死牟劈下的虚哭神去!
“铛——!!!”
又是一声更加沉闷、更加震撼的金铁交鸣!
两柄刀再次狠狠撞击在一起!火星四溅!恐怖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
白鸟岩闷哼一声,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但他眼中厉芒一闪!手腕猛地一拧!
“一文字·瞬回——!!!”
借助两刀相撞的反震之力,降灵刀如同灵蛇般瞬间翻转!刀刃由下劈转为上撩!霜风之力再次爆发!刀锋划出一道凄冷的、带着冰晶轨迹的弧光,如同毒龙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黑死牟的下颌!
这一变招,快!诡!狠!完全超出了常规剑技的范畴!是融合了苇名流诡变与霜风之息极速的致命杀招!
黑死牟六只眼眸瞬间瞪圆!瞳孔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完全没料到对方在硬撼自己全力一击后,还能爆发出如此刁钻、如此迅猛的反击!那冰冷的刀锋,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已经触及了他的皮肤!
“吼——!!!”
生死关头!黑死牟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身体如同折断般猛地后仰!动作快到了极致!
“嗤——!!!”
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下巴掠过!锋利的刀刃在他光洁的下颌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细长的血线!
血珠,缓缓渗出。
那道血线,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刺眼!它如同一个耻辱的烙印,刻在了这位踏入至高领域数百年的上弦之壹的脸上!
“呃……”黑死牟保持着后仰的姿势,僵在原地。六只眼眸死死盯着白鸟岩,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着震惊、屈辱、以及……滔天的怒火!
那道血线,仅仅存在了一瞬!肉芽蠕动,瞬间愈合如初!但心灵的冲击,却如同惊涛骇浪!
如果说刚才那超越极限的“神速”突刺,还可以归咎于偷袭、大意、对方使用了无法复制的爆发技巧……那么这一次!这一次纯粹是正面交锋!是技法与意志的碰撞!对方竟然……在纯粹的剑技交锋中,正面压制了他!伤到了他!
“啊啊啊——!!!”
黑死牟猛地挺直身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深红色的长发狂乱飞舞!六只眼眸中,血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沿着脸颊滑落,滴在精壮的胸膛上,如同泣血的恶魔!他为了追求力量,舍弃了人性,舍弃了尊严,舍弃了作为继国岩胜的一切!忍受了数百年的孤独与煎熬!如今……竟然被一个人类……在剑道上……正面压制?!
“白鸟岩——!!!”他咆哮着白鸟岩的名字,声音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恨意与疯狂!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黑死牟彻底暴走了!他双手紧握虚哭神去,刀身归鞘!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瞬间锁定白鸟岩!那是居合斩的极致!是速度与杀意的完美凝聚!
“锵——!!!”
一声清越到刺破耳膜的刀鸣炸响!
拔刀!横斩!
黑死牟的身影仿佛在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一道凄冷、幽暗、仿佛能吞噬月光的巨大弧形刀光,瞬间撕裂空间!刀光所过之处,空气被冻结、切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道巨大的弧形刀光轨迹上,如同墨水滴入清水般,瞬间晕染开无数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圆月刃!
这些圆月刃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月之呼吸能量凝聚而成!边缘锋利如刀,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气息!它们如同卫星般环绕着主刀光,旋转、切割!形成一片覆盖了白鸟岩所有闪避路线的、无死角的死亡风暴!
愤怒的黑死牟,此刻使出的居合斩,速度已经超越了凡人的想象极限!那密密麻麻的圆月刃,更是断绝了任何格挡或闪避的可能!
面对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绝杀一击!
白鸟岩漆黑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决绝!汗水从额头滴落,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肺部如同风箱般鼓胀!背后,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阴冷气息轰然爆发!
“嗡——!!!”
一柄古朴、神秘、通体流转着妖异血红色光芒的太刀虚影,在他背后缓缓浮现!刀身之上,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哀嚎、挣扎!正是——不死斩·拜泪!
白鸟岩的右手,毫不犹豫地伸向背后!五指张开,猛地握住了那虚幻刀影的刀柄!
“锵——啷——!!!”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清冽刀鸣响起!如同黄泉之门被悄然推开!
不死斩·拜泪,出鞘!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耀眼夺目的光芒。只有一股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斩断因果、终结生命的——死寂!
白鸟岩的右手,仿佛握住了一块万载寒冰!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手臂蔓延!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在被这柄妖刀疯狂抽取!
就在那铺天盖地的圆月刃风暴即将将他吞噬的瞬间!
白鸟岩动了!
他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极其微妙地向左侧滑开半步!动作幅度极小,却精准无比地避开了那道主刀光最致命的轨迹!同时,他捕捉到了虚哭神去滑动的轨迹!
“斩——!!!”
白鸟岩大喝!握着不死斩的右手,如同拂去尘埃般,轻轻挥动!
一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血红色轨迹,在漫天幽蓝的月华与冰冷的圆月刃风暴中,悄然划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啪嗒——!!!”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断裂声响起!
黑死牟手中那柄陪伴了他数百年、饮血无数、坚不可摧的虚哭神去,那古朴厚重的刀身,从中段……应声而断!
断口处,光滑如镜!没有一丝毛刺!仿佛被最精密的激光切割过一般!
半截刀身,带着幽冷的月华,旋转着,缓缓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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