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岩的叙述告一段落,关于苇名与不死的沉重话题,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久久难以平息。庭院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着那段异世界的残酷史诗,以及“不死即为诅咒”这个冰冷而绝望的结论。
阳光依旧温暖,却仿佛驱不散那源自另一个时空的血色阴霾。
片刻后,白鸟岩轻轻呼出一口气,打破了这份寂静。他漆黑眼眸中的悠远与沧桑缓缓敛去,重新聚焦于当下,变得锐利而凝重。
“好了,”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转折,“关于苇名和过去的话题,就说到这里吧。”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回主公产屋敷耀哉身上,“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诸位。是关于上弦之壹……以及后续的一些发现。”
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纷纷从对异世界的遐想中回过神来,目光重新凝聚,流露出专注与肃然。
白鸟岩略作沉吟,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大家可知道,鬼舞辻无惨……如今藏在何处?”
这个问题如同冰水泼入油锅,瞬间让气氛紧绷起来!
所有柱的脸色都变得极其严肃。寻找无惨的藏身之处,是鬼杀队数百年来最核心、也是最艰难的任务。
炎柱炼狱杏寿郎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而沉稳:“自从上次灶门少年在浅草意外遭遇鬼舞辻无惨后,我便格外重视那片区域!”他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尽责的火焰,“我几乎将浅草及其周边地区翻查了个底朝天,动员了不少‘隐’的力量,进行了数轮搜索。但是……”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甘与困惑,“并未发现鬼舞辻无惨的任何踪迹。甚至连低阶恶鬼的活动痕迹都很少。”浅草位于他的辖区,这份调查结果让他倍感压力。
其余众柱也纷纷摇头,或面露凝重,或直接表明毫无头绪。不死川实弥咂了下嘴,眉头紧锁;富冈义勇沉默地摇了摇头;伊黑小芭内的异色瞳中闪过一丝焦躁;就连悲鸣屿行冥也捻动佛珠,低诵了一声佛号,表示并无收获。
寻找无惨,如同大海捞针。
白鸟岩对众人的反应并不意外,他继续沉声说道:“上弦壹黑死牟战败后,在我即将了结他时,异变发生了。”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回忆时的冷冽,“他的身旁,毫无征兆地突然打开了一扇……日式拉门。”
众人的心神立刻被吸引。
“门后,并非寻常房间,而是一片……光怪陆离、彻底扭曲的空间。”白鸟岩的描述让所有人屏息,“后来,我与重伤的黑死牟,一同坠入了那扇门内。”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试图描述那超乎想象的景象:“那里……没有天,没有地,甚至没有明确的方向感。上下颠倒,左右错位。无数亭台楼阁、回廊屋舍,如同破碎的积木般悬浮着,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不断地旋转、移动、组合、分离……浩如星海,变幻莫测。重力在那里似乎失去了意义,整个空间都处于一种疯狂的、动态的混乱之中。”
“我猜测,这应该是无惨麾下某只鬼的特殊血鬼术所构建的空间。……”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鬼舞辻无惨大部分时间,极有可能就藏身于这座……无限之城中!”
“什么?!”
“无限城?!”
“无惨藏在那里?!”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众柱耳边炸响!数百年来苦苦寻觅而不得的鬼王巢穴,竟然以这种方式露出了冰山一角!
“难道说,白鸟你……”宇髄天元的独眼猛地睁大,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你在那无限城里……见到了鬼舞辻无惨?!”
所有目光瞬间死死锁定白鸟岩,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
白鸟岩面色沉静,缓缓地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个足以让所有猎鬼人血液沸腾又冰冷的事实:“是的。我在那无限城中坠落,昏迷了片刻。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诡异的大厅。而鬼舞辻无惨,以及他麾下剩余的所有上弦之鬼……皆在眼前。”
他每说一句,众人的呼吸便急促一分。
“除去正与音柱交战的上弦之陆兄妹,”白鸟岩清晰地报出名字,“上弦之壹黑死牟、上弦之叁猗窝座、上弦之肆、上弦之伍……尽数在场。”
四位上弦!加上被宇髄天元和炭治郎他们斩杀的上弦陆,这意味着无惨的核心战力几乎齐聚一堂!
光是想象那副画面——重伤的白鸟岩独自面对鬼王及其麾下几乎所有最高战力——就让人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与绝望!
“我当时虽已筋疲力尽,濒临极限,”白鸟岩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但我不甘心坐以待毙。与其被折磨或转化为鬼,不如拼死一搏。”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战场,“我……向端坐于高台之上的鬼舞辻无惨,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庭园中鸦雀无声,连风声似乎都停止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仿佛亲眼看到那悲壮而惨烈的一幕。
“鬼舞辻无惨的实力……远超想象。”白鸟岩的语气沉重下来,“他甚至没有起身。仅仅是从背后……伸出数条苍白、布满尖锐骨刺的狰狞鞭子。”
他描述着那恐怖的攻击:“其速度……快如闪电,远超上弦之鬼!其力量……沛然莫御,仅仅擦中一下,就足以让人骨断筋折,瞬间丧失战斗力!”他回想起自己最后被一鞭抽碎骨骼、濒临死亡的瞬间,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余悸,“而这……很可能仅仅是他实力的冰山一角。他真正的血鬼术是什么?还有哪些未知的能力?我一概不知。”
最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头沉入谷底的判断:“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根据那短暂的接触判断……即便我们目前所有的柱级剑士集结在一起,围攻状态全盛的无惨……成功将其击杀的概率……”他顿了顿,吐出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恐怕……不超过三成。”
“三成?!”
“无惨竟真的……强到这种地步?!”
“这……”
众柱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不死川实弥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没有人会质疑白鸟岩的话,击杀上弦贰,击败上弦壹,白鸟岩的实力早已走到他们前面。
巨大的实力差距,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沉默持续了良久。
最终,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沉声开口,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阿弥陀佛……主公大人。”他空洞的泪眼“望”向产屋敷耀哉的方向,“按照白鸟阁下所言,无惨实力之强,远超我等预估。贫僧认为,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将所有的柱级剑士,乃至有潜力的甲级剑士集合起来,进行更高强度、更具针对性的协同锻炼!务必在最终决战来临前,最大限度地提升整体实力!”这位沉稳的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应对,而非绝望。
产屋敷耀哉温和地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太多惊惧,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睿智与镇定:“行冥,你的提议很有道理。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和,“今日我们聚在此处,初衷是闲谈与告别,暂且不谈公务。此事事关重大,容我稍后仔细思量,再与诸位详细商议。”他巧妙地将话题拉回当下,目光转向白鸟岩,“现在,还是请岩君继续说吧。”
悲鸣屿行冥恭敬颔首,不再多言。
这时,一旁安静坐了许久的霞柱时透无一郎,忽然抬起空灵的眼眸,看向白鸟岩,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好奇:“那么……白鸟先生,你是怎么从那个无限城……还有那么多上弦鬼和无惨面前……出来的呢?”这个问题,也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巨大疑惑。
白鸟岩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近乎自嘲的无奈:“关于这个……目前我也无法确定。”他摇了摇头,“那时我被无惨一鞭抽中,重伤昏迷,彻底失去了意识。醒来时……不知为何,却已经身处吉原花街的废墟之中了。”他顿了顿,“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我是如何脱离无限城,如何被送回来的……我一无所知。”
“嗯?”
“这……”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和困惑的神情。从鬼王和众上弦的眼皮子底下,将一个重伤濒死的人类莫名送回来?这简直匪夷所思!是无限城本身的机制?是某只鬼的异常行为?还是……另有隐情?
种种猜测盘旋在众人心头,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产屋敷耀哉见状,温和地开口,安抚了众人的疑虑:“不管过程如何曲折离奇,岩君能平安归来,便是最大的幸事。其中的缘由,或许未来自会揭晓,眼下倒不必过于纠结。”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透迷雾,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至此,关于白鸟岩的惊险经历和重要情报,算是大致讲述完毕。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稍稍缓和。众人开始了一些相对轻松的闲聊,交流着各自的恢复情况,讨论着一些队内的事务,或是分享一些遇到的趣闻。宇髄天元也趁机正式向大家告别,气氛虽然有些感伤,但更多的是对他的祝福与对他未来生活的调侃。
时间匆匆而过,闲聊也接近尾声,炎柱炼狱杏寿郎忽然站起身,走到庭院中央,面向主公,极其郑重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主公大人!”他洪亮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炼狱杏寿郎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有愧疚,有决心,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自我从无限列车任务归来后,将您的关怀与肯定带回……家父他……逐渐从长年的颓废与自责中走了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更多的是欣慰与坚定:“这些日子,他时常在家中痛斥自己往昔的懦弱与逃避,深感羞愧,无颜面对您与诸位同僚。他沉思良久,最终……托我向您带句话。”
炼狱杏寿郎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洪亮而恳切:“他希望能得到您的宽恕,并恳请您……能否给他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无论是教导新人,还是后勤杂务,他都愿意竭尽全力!他知道这请求或许来得太晚,但他……仍然希望能用余生,为鬼杀队,为斩杀恶鬼的事业,尽一份绵薄之力,以弥补他这些年的过错与缺席。”
他深深低下头:“请您……成全!”
庭院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炼狱槙寿郎的事情,那位曾经光芒万丈、如烈日般灼热的炎柱,因爱妻早逝而一蹶不振,沉沦酒乡,抛弃职责,曾是众人心中难以言说的痛与遗憾。此刻听到他幡然醒悟,愿意重新归来,无不感到由衷的欣慰与感慨。
产屋敷耀哉的脸上露出了真切而温暖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阳光穿透云层,驱散了之前关于无限城和无惨实力的阴霾。
“好啊!”他的声音充满了肯定与喜悦,“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杏寿郎。”他亲切地叫着炎柱的名字,“我一直坚信,那个嫉恶如仇、热情似火、心中燃烧着正义火焰的炼狱槙寿郎,一定会回来的!”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温和而包容:“请你转告槙寿郎先生,他的心意,我收到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鬼杀队永远需要每一位心怀正义的战士。请他放心,我会仔细考虑,为他安排一份合适的差事。他能重新振作,便是对鬼杀队最大的贡献与支持!”
炼狱杏寿郎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感激的泪光,他再次深深行礼,声音铿锵有力:“是!多谢主公大人!属下必定转达!炼狱家……定不负所托!”
这一刻,温暖的阳光仿佛格外眷顾这片庭院,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由衷的笑容。绝望与希望,告别与归来,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间交织,勾勒出鬼杀队坚韧不屈、代代相传的……信念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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