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听学,云深不知处按照家族派系划分,皆为他们准备了居所。
云梦江氏的江宗主多年来未纳妾,子女不丰,此番听学,江厌离只自己一人便被分了一个院子,连带的便是伺候她起居的采荷。
凤凰轩地处偏僻,为了公平,也为了每天的早课不迟到,她的居所与其他人的并无什么不同,只是离梅室格外的近,也因此离凤凰轩格外的远,来往极其不方便。
更何况蓝菏本身亦不算清闲,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江厌离难得空出时间来寻她,遇上的就是凤凰轩大门紧闭,蓝菏在闭关捣鼓新东西的消息。
而这一闭关,又是十天半个月。
如那日蓝菏接她放学之事,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云深不知处规矩繁多,又少有娱乐活动,在蓝菏的建议下,江厌离闲暇时便常去后山,有时还能撞见江澄魏无羡和一众少年在薄雪间掏兔子洞。
少年们神采飞扬,一个个嘴巴甜的很,一罐拌饭酱或一包糖便能哄得他们“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争先恐后地将同窗的糗事曝光来讨江厌离一笑。
什么“赵兄李兄在后山烤鱼,把那片草地点着了,被巡逻弟子抓了个正着!”
什么“我们几个深更半夜凑在一起讲鬼故事,江兄明明被吓得脸都白了,还在嘴硬说故事无聊,借着巡逻弟子吓唬我们回去睡觉嘞。”
什么“聂兄偷偷带珍藏给咱们分享,结果没两天魏兄就被蓝二公子抓了个正着,好在魏兄仗义,被关了两天,就差被卖身为奴了,都没把咱们供出来!”
江澄追着那个曝光他的弟子打,一边打一边羞愤怒吼:“你说谁被吓到了?!啊?!我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你还敢在我阿姐面前胡说八道!”
魏无羡则小公鸡般骄傲地挺起胸脯,脸上挂着笑,嘴里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兄弟,我怎么会出卖兄弟们呢?应该的应该的!”
江厌离不免好奇:“什么珍藏?”
其中一人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极品春……唔唔!!”
话未说完,只见周边一群少年瞬间脸色一变,骤然暴起,七手八脚扑到那人身上,拼命捂住他的嘴,还不忘朝江厌离讪笑。
“没什么没什么!”
“江家姐姐你别听他瞎胡说,我们这群人里就数他最爱胡说八道!”
江厌离瞧着少年们慌手慌脚的模样,眼底迷茫一瞬,但很快便化为了然的兴味。
她并未点破,只是轻轻抬手掩了掩唇,温声道:“好吧,许是我问得唐突了,既然是你们的小秘密,我不问了便是。”
她语气柔和,没有半分探究的意味,倒让那群少年松了口气,被捂嘴的那少年也知道自己方才大咧咧的差点脏了人家姑娘的耳朵,缩头缩脑不敢说话。
江澄被方才那瞬间吓得满脑门冷汗,也傲娇不起来了,赶紧打圆场,只求姐姐能赶紧忘了这事。
“就是些不值当的小玩意儿!阿姐要是喜欢,回头我们寻些新奇的物件给你和月珧姐带过来!”
魏无羡立刻顺着话头接茬,手舞足蹈地补充:“对!后山崖边长了好些野枸杞,红得像玛瑙似的,晒干了泡水最是明目!还有溪边的鹅卵石,圆润光滑,我去挑些好看的给大师兄打磨,再送给师姐,她定然喜欢!”
他这话可是说到了江厌离心坎里,惹得江厌离弯起眉眼,浅笑道:“你们有心了,不必特意费心,倒是你们自己在外头玩,莫要闯祸才好。”
魏无羡立刻挺直腰板,拍着胸脯保证:“江姐姐放心!有我看着江澄,定然不会让他惹事!”
“滚呐!谁看着谁呢!”江澄反腿踹了他一脚,被他灵巧避开,却也跟着点头,“知道了阿姐,我们会注意的,你也别在山里待太久,现在雪还未融,天寒地冻的。”
江厌离笑着应下,看着他们一群人打闹着远去,才独自往后山深处走了走。
雪地里卧着几只雪白的兔子,应该是之前魏无羡他们从洞里挖出来逗着玩的。
许是被江厌离身上温和的气息吸引,见了她便亲昵地蹦跳着凑过来,蹭着她的裙摆。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兔子柔软的绒毛,摸上去暖融融的,让人心头也软了下来。
玩了片刻,后山忽然刮起一阵寒风,江厌离拢了拢衣衫,又算了算时辰,起身往回走。
凤凰轩依然关着门,江厌离看了几眼,轻轻叹了口气,脚步一转,往自己的住所去。
然而,即将到自己居所的院门口时,江厌离远远瞧见,大门不远处,有一蓝氏弟子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佩剑上的剑穗子。
江厌离微微睁大了眼。
只见蓝菏立在廊下,一身月白校服纤尘不染,眉眼清冽,一手提着个红木食盒,另一只手无聊地将剑穗上的流苏卷来卷去,看上去很是无聊。
“阿菏姐姐,你出关了?”江厌离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走上前,脸上带着未散的笑意。
“嗯哼~”蓝菏笑眯眯,将食盒最顶层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圆扁的小盒子。
她将小盒子递过去:“我闭关的时候做的一个小东西,只要挂在脖子上就可以自动散热。”
她目光落在江厌离微红的鼻尖上,补充道:“后山风大,有了这个,以后冬季你就不用再怕冷风往骨头缝里钻的感觉了。”
江厌离伸手接过小盒子,轻轻掀开锦缎盖子,一枚莹润的白玉平安扣静静卧在其中。
玉质通透,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中间的圆孔处串着细巧的蓝丝绳,绳尾还坠着一颗极小的银质莲子,晃动时隐隐有声,精致得不像话。
“这也太好看了……”她忍不住低叹,指尖小心翼翼抚上玉面,竟真的触到一丝温润暖意,不似寻常玉石那般冰寒。
蓝菏看清了她眼底的欢喜,弯了弯眼眸。
她放下食盒,伸手帮江厌离将平安扣系在颈间,道:“这玉我当初挑了许久,本来该在你去岁生辰时送你的,结果意外耽搁没送成,所以我就想着在上面加点东西,让它的名字稍稍名副其实一点,偏生它又这么小一个,所以断断续续做到现在才弄好。”
“如今这个天,你就贴身戴着,能一直保持温煦,既不灼人,又能挡寒。”
平安扣被塞到了衣襟里面,贴着皮肤,暖意顺着布料缓缓渗开,瞬间驱散了方才在后山沾染上的寒气。
“谢谢阿菏姐姐,我很喜欢!”江厌离隔着衣裳摸了摸平安扣,眉眼弯弯,“所以阿菏姐姐这些天这么忙,就是为了给我做这个吗?”
“对啊,不过也研究些了别的东西。”蓝菏重新提起食盒,朝江厌离眨眨眼,“不请我进去坐坐?”
江厌离脸颊微红,忙侧身让出门口,温声道:“是我失礼了,阿菏姐姐快请进。”
庭院里积着薄雪,几株红梅正悄然吐蕊,雪色映着花色,清雅又带着无声的热闹。
江厌离引着蓝菏穿过回廊,进了正屋,采荷早已闻声迎上来,见是蓝菏,忙笑着见礼:“蓝大小姐来了,奴婢这就去沏茶。”
“不必麻烦,”蓝菏摆摆手,将食盒放在桌上,掀开底层的盖子,一股醇厚的香气瞬间漫开,“我带了些吃的,你远道而来,不待满一年大概率是回不去莲花坞的,姑苏这边的点心我估计你也不大吃得惯,所以我就找人做了些你爱吃的藕粉桂花糕,底下还有去岁的桃花酿。”
江厌离看着食盒里精致的点心和用瓷瓶重新装好的小酒,心头暖意更甚,指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颈间的平安扣,温煦的触感仿佛顺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
“阿菏姐姐总是这般惦记我。”她轻声道,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
蓝菏将酒杯和筷子递过去,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指尖轻点着食盒边缘,笑吟吟道:“不然我闭关这么久,出来第一时间找谁去?阿涣和阿瑶现在只出现灵讯和通行玉令里,我可不想找他们被抓壮丁,也不想去后山看那群小子们闯祸,省得被牵连。”
“不过……”蓝菏双手在桌上交叠,将下巴置于其上,饶有趣味道:“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是从哪弄来的桃花酿呢。”
毕竟云深不知处可是禁酒的呀,她一个蓝家人公然带酒分享,江厌离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这让她感觉有点小小的挫败诶。
江厌离半垂眼帘,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阿菏姐姐总有自己的办法,无所不能,我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随即她抬眸询问道:“怎么只有一个?还有一只杯子呢?”
蓝菏挑眉笑道:“怎么?你自己喝还不够,还要我陪你喝?我家真不给喝酒的。”
她在心里腹诽:按照我家那两只都是一杯倒来推算,估计这一杯下去,我也够呛,还会发酒疯。
到时候厌离压不压得住我倒在其次,酒醒后受罚是肯定逃不过去的。
蓝菏不想受罚,也不想江厌离知道自己这一杯倒的属性。
江厌离握着酒壶的手一顿,随即弯唇轻笑,眼尾漾着温柔的弧度:“独酌无趣,阿菏姐姐陪我抿两口便是,又不贪多。”
她劝道:“况且这桃花酿度数浅,想来不会醉人的。”
“不干,别想!”蓝菏断然拒绝,“要不是你挺喜欢,我是不会让这种东西进凤凰轩的门的。”
见蓝菏态度坚决,江厌离只好遗憾地放弃了劝酒的想法,转而提起自己在后山听到的那群小子分享的趣事。
两人说着闲话,不觉时间吃力地将太阳向西边推落。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桌上的食盒和摆放着藕粉桂花糕的瓷盘上,泛着淡淡的银辉。
采荷悄声端来暖炉添了炭火,屋内暖意更浓,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桂花与酒香交织的清甜。
蓝菏被那群小孩的闹腾逗笑,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忍不住在心里怀念上辈子的高科技。
要是这个世界也有相机或者摄像头之类的就好了,她要在后山和兰室都装上几个,实时看这群皮猴子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样的念头刚刚划过,蓝菏脸上的笑意不由一顿,若有所思。
相机,摄像头?
水镜,回溯法术?
好像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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