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强劲的寒潮如期而至,北风呼啸,夹杂着冰冷的细雨,天气阴冷刺骨。
詹晓阳蜷缩在老家的被窝里,被屋后老井边邻居婶婶们宰杀年禽的喧闹声吵醒。他惦记着黄爸爸那边的年终配送,但想到昨日的沟通和充足的准备,心下稍安。
按照老家习俗,今日是各家各户准备祭祖拜神三牲的日子。幸好詹晓阳提前打了招呼,母亲昨日就已将自家需要的鸡鸭鹅处理妥当,免了今晨在寒风中的劳作。
詹晓阳起床洗漱,喝了碗母亲熬的白粥,配着自家腌的咸菜,这就是老家典型的早餐。
趁吃早饭的间隙,他让父亲又将剩下的半只真空狮头鹅砍成两份,准备带去二叔和小叔家。
他精心挑选了姑父等人送的烟酒,还有那在当时堪称高档货的开心果等凉果,分别打包好,提着鹅肉出了门。
先去二叔家。二叔见他提着大包小裹进门,打趣道:“晓阳,你这是‘过番’(指从南洋回来)回来了?带这么多好东西!”
詹晓阳笑着解释:“二叔说笑了,都是放假帮城里老板干活,人家送的。”
二叔接过礼物一看,香烟是“红双喜”,酒是本地不错的米酒,还有一大包稀罕的开心果,不禁咂舌:“呦,这烟酒加上开心果,得值三四百块吧?你这老板可真大方!”二叔忙着烧水冲茶,两人聊了会学校的闲话。詹晓阳见二叔家也要忙年,没多停留,又去了小叔家。小叔去市场了不在,他放下礼物,和小婶聊了几句便回家了。
到家发现,几个儿时的玩伴已在家里等他。大家围坐聊天,但话题仍停留在花鸟鱼虫、田间地头的趣事上,詹晓阳听着,虽感亲切,却已难有太多共鸣。临走时,他给每人塞了一袋凉果,算是新年心意。
午饭过后,詹晓阳将早已分拣好的一箱海鲜、开心果等年货搬出来,让弟弟用摩托车载他去刘小惠家。箱子绑在车尾架上,十几分钟的乡间小路,寒风扑面,但想到即将见到刘小惠,他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到了刘小惠家门口,刘小惠和家人们已经迎了出来。刘妈妈热情地招呼:“晓阳,他弟弟,快进屋喝茶,外面冷!”
弟弟腼腆地摆摆手:“阿姨,不了,我得赶紧回家帮忙。”说着就要调转车头。
刘妈妈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将一个红包塞进弟弟外套口袋:“拿着拿着,新年利是,大吉大利!路上慢点!”弟弟脸一红,道了声谢,赶紧骑车走了。
刘哥哥帮忙把沉甸甸的箱子搬进堂屋。詹晓阳对刘小惠说:“小惠,找把小刀来。”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各种真空包装的海鲜——大虾、海鱼、干贝等,琳琅满目。
“阿姨,叔叔,”詹晓阳指着这些东西说,“这是澄城卖鹅肉的黄叔叔送的。他想着我们山里少见这些,特意准备了些。都是真空包装,天又冷,放七八天没问题。我现在跟你们说说这些怎么做才好吃。”
一家人立刻好奇地围了过来。詹晓阳拿起一包大虾:“这是海虾,味道比我们河虾鲜甜。最简单的吃法就是白灼:烧开水,放点姜片、葱段,把虾放进去,煮到变红卷曲就捞出来,蘸酱油吃,原汁原味最鲜美。”
他又指着一包海鱼:“这种鱼适合香煎。先用点盐和姜丝腌一下,锅里放油烧热,把鱼放进去,小火慢慢煎到两面金黄,外酥里嫩。”
“还有这些干贝,”他拿起另一个袋子,“可以用来煲汤,或者和瘦肉、香菇一起剁碎蒸肉饼,特别提鲜。”
刘家人听得连连点头,尤其是刘妈妈,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好,晓阳你懂得真多,这下我们知道怎么弄了,明天除夕正好做来吃!”
刘爸爸招呼詹晓阳到茶盘边坐下,刘小惠拆开那包开心果,一家人围着火盆,吃着坚果喝着热茶,气氛温馨。
“晓阳,你有心了。”刘妈妈摩挲着身上崭新的羽绒服,“你看今天这天气,多亏你们提前寄回来的衣服,穿着真暖和。”
“阿姨喜欢就好。”詹晓阳微笑着。
刘妈妈语气一转,带着几分后怕和郑重:“昨晚小惠把你们的事,还有你做生意的事,都跟我们说了。好家伙,差点没把我们给吓死!”
詹晓阳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保持镇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刘妈妈继续道:“你说你个‘妖灵鬼’(本地话,机灵鬼的意思),才一个来月的时间,挣到那么多钱!小惠把存折给我们看了,好家伙,我跟你叔叔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挣那么多钱干嘛?”刘妈妈的话语里有关切,也有担忧。
詹晓阳收敛笑容,态度诚恳地回答:“阿姨,说实话,最开始我就是想帮帮我和小惠的那个同学,没想着真要挣多少钱。可这钱……它自己找上门来让我挣,呵呵。”他试图用憨笑缓和气氛。
“你这臭小子,真是‘捡到猪屎说靓话’(本地俗语,形容得了便宜还卖乖)!”刘妈妈笑骂了一句。
“哎呀,妈……我们在吃东西呢!”刘小惠不依地摇着母亲的手臂撒娇。
刘妈妈摆摆手,回到正题:“晓阳,你说这么多钱,放小惠身上,你放心吗?还有,你现在这心思,到底是想着赚钱,还是想着好好学习?”
詹晓阳坐直身体,认真答道:“阿姨,学习您放心,我一点没落下。我敢保证,来年开学能拿到奖学金,小惠都不一定拿得到呢,呵呵。”
他顿了顿,继续说:“说到赚钱,叔叔阿姨,这真是碰巧赶上的机缘。鹅肉生意是,汪老板的鸡蛋生意也是。都不是我主动去求来的。要不然,凭我一个小年轻,人微言轻的,就算满大街去找,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啊。所以我说,这可能就是大家常说的运气好罢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刘小惠,眼神温柔:“至于钱谁管,都不重要,呵呵。”
然后,他语气变得沉稳而富有远见:“叔叔阿姨,既然有挣钱的机会,我们就抓住,但也不强求。挣到的钱,我们打算好好攒着。等以后毕业了,用处大着呢。比如说,我和小惠都学医,毕业后想开个牙科诊所,那一套进口设备就得三十万。我们不能等到毕业后再去愁这三十万吧?难道还要靠你们做父母的再辛苦支持几十万?那太不现实了,你们能把我们供出来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看着刘爸爸刘妈妈,真诚地说:“所以,以后我跟小惠的学费和生活费,你们就不用再担心了。你们也别太劳累,有点事做,轻松点就行。这话,我也是这么跟我爸妈说的。”
这番条理清晰、充满责任感的话,让刘家父母动容。刘妈妈眼圈微红,别过脸去抹了下眼角:“你这孩子……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
刘妈妈缓和了一下情绪,但语气依旧严肃:“最后,阿姨得再跟你强调一下。小惠跟我说了,你们现在的关系是在处着。但你们年纪还太小,我还是希望,你能像对待自己亲妹妹一样,好好照顾小惠,绝对不能做出格的事情!不然,阿姨可对你不客气!”
詹晓阳立刻保证,脸上又露出那种略带憨厚的笑容:“阿姨,您放心!必须的!呵呵。”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刘小惠接起来,是黄爸爸。
“黄叔叔新年好!”
“小惠啊,新年好!晓阳在你那儿吗?我打去他家,他弟弟说他在你家。”
“在的,您稍等。”刘小惠把话筒递给詹晓阳。
詹晓阳接过电话:“黄叔,新年好!”
“晓阳,给你拜个早年!刚给你家打过电话。跟你报个喜,到中午所有的团购鹅肉都送完了,日常的也结清了。我们中午开始就停工放假啦,一切顺利!”
“太好了!黄叔,辛苦您和各位叔叔和大哥们了!也祝您全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詹晓阳语气带着喜悦和感激,“还有,您送那么多鹅肉和海鲜,我和小惠心里都特别感激您!”
“哈哈,小事一桩!那就不多说了,年后见!”
“好的,黄叔,年后见!”
挂断电话,詹晓阳沉稳从容地与长辈交谈的样子,让刘妈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目光中充满了慈爱。
詹晓阳刚坐回位置,刘小惠就凑过来小声说:“晓阳,跟你商量个事。我大姐在汕城打工,一个月才五百多块钱。我想让大姐年后跟我们干,行不行?”
詹晓阳看向一旁一直乐呵呵听着的大姐,爽快地说:“没问题啊!大姐,你的意思呢?”
大姐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没意见,只要能帮到你们就行。”
詹晓阳又看向刘妈妈:“阿姨,您的意见呢?”
“我也是这个意思。”刘妈妈点头。
“那好,”詹晓阳直接问大姐,“大姐,你期望每个月收入多少?”
“这……我没想过……”大姐有些无措。
詹晓阳试探着说:“比现在增加两倍,一千五,行不行?”
“一千五一个月?”刘妈妈接过话头,觉得已经很高了。
詹晓阳以为刘妈妈嫌少,赶紧说:“那就再加……”
刘妈妈连忙摆手打断:“晓阳,阿姨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一千五已经很多了!”
詹晓阳松了口气,笑道:“阿姨,大姐,这样吧,咱们干脆点,增加六倍,每个月三千块!大姐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让小惠先预支工资给你。”
“三千?!”全家人都惊呆了,连刘小惠都瞪大了眼睛。
“不是,晓阳……”刘爸爸刚要开口。
詹晓阳制止了他,语气真诚而坚定:“叔叔,阿姨,大姐,咱们都是一家人,再说就见外了。不过,我有三个要求,呵呵。”
“你说!”刘妈妈和大姐同时说道。
“第一,就是听话照做,按安排来;”见他们点头,詹晓阳接着说,“第二,年后我打算和汪老板正式签个合作协议,我会给小惠留一部分股份。签约的时候,需要大姐你帮忙代小惠签字,简单说就是代持股份。”
大姐看向刘妈妈,刘妈妈点头后,大姐也答应了。
刘妈妈忍不住感叹:“你这傻小子,什么事都想着小惠呦!”
“这第三个要求呢?”大姐迫不及待地问。
詹晓阳看着大姐,非常认真地问:“大姐,今天当着叔叔阿姨的面,我再问一遍,一个月三千块钱,到底够不够?如果觉得不够,咱们现在就可以再加。”
刘妈妈哭笑不得:“我的天神爷诶!晓阳,三千块怎么还不够?看来你还是个孩子,没当过家不知道柴米贵!这三千块已经是你姐以前半年的工资了!”
大姐也连连点头表示足够了。
詹晓阳这才放心地笑了:“那好,咱们可说定了。别到时候看我生意做大了,你们心里不开心嫌少啊,呵呵。”他习惯性地挠头,把大家都逗乐了。
大姐也松了口气,语气亲昵了许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小弟要提什么苛刻的要求呢!”
“晓阳,”刘小惠问,“那大姐年后具体做什么?”
“就卖鸡蛋。”詹晓阳解释道,“本来我想承包出来咱们自己单干,但汪老板人很仁义,又是长辈,还是合作比较好。这鸡蛋生意估计能做半年左右。大姐,你放心,每个月三五千的收入应该没问题。”
“刚说完三千,怎么又变五千了?”刘妈妈感觉脑子有点跟不上。
“哎呀,妈,你就别管那么细了,到时候晓阳会安排好的。”刘小惠赶紧帮腔。
“行行行,我不管了,你们年轻人自己折腾去。”刘妈妈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看看时间不早,詹晓阳准备告辞。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阿姨,我借用下电话,给表哥打个电话问问鞋子的事。”
电话接通,表哥说样品鞋已经带回,一会就送过来。詹晓阳连声道谢。挂了电话,他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递给刘小惠,低声说:“惠儿,帮我包几个红包,一百一个,一会给表哥家孩子压岁钱。”
很快,表哥就扛着大箱子过来了,詹晓阳也没打开箱子,先向表哥表达了谢意,然后请表哥坐着喝会茶。
表哥摆摆手手说,家里正忙着,等春节在聚,詹晓阳也不好说什么,给刘小惠递了眼神。刘小惠赶忙把刚装好的红包塞给表哥,说着她和晓阳给孩子们的压岁钱。
送过表哥,刘妈妈开口了:“晓阳,别急着走,晚上在家一起吃饭!惠儿,你带晓阳去沟村那边走走,散散步,半小时后回来吃饭。”
这分明是“丈母娘”特意给两人创造的独处机会。詹晓阳心里一暖,连忙答应:“哎,好的,谢谢阿姨!”
刘小惠带着詹晓阳出了门。走到村外无人的田埂上,寒风依旧,但两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詹晓阳一把将刘小惠紧紧拥入怀中,刘小惠也立刻环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
“惠儿,我想你了,昨晚一夜都没睡好。”詹晓阳低声说,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
“我也是……没有你在身边,我也睡不着,所以才被我妈抓起来审问了半夜。”刘小惠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和撒娇。
詹晓阳捧起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深深地吻了下去。
冰冷的唇瓣很快变得温热,所有的思念和话语,都融化在这个绵长而热烈的吻中。
半小时后,两人脸颊红扑扑地回到家中。晚上的家宴格外丰盛,气氛融洽。刘妈妈不断给詹晓阳夹菜,其乐融融。
饭后,刘妈妈还是叫来了住在附近的表哥,用摩托车将詹晓阳和那个装鞋样的大箱子,安全地送回了家。
这个腊月二十九,在寒潮中开始,却在刘家温暖的灯火和理解的氛围中,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詹晓阳用他的真诚、能力和对未来的清晰规划,赢得了刘小惠家人初步的认可和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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