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皇甫嵩府邸,比洛阳城内更显冷清。大雪封门,门前的石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连个扫雪的仆役都没有 —— 自皇甫嵩被削去兵权后,府里的仆役走了大半,剩下的也都人心惶惶,生怕哪天就被牵连。书房里,皇甫嵩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一本《孙子兵法》,却半天没翻一页。窗外的雪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他花白的须发上,更显苍老。
“将军,该喝药了。” 老管家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您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再不吃药,身子该垮了。”
皇甫嵩摆了摆手,目光仍落在《孙子兵法》上,声音沙哑:“放着吧。” 他这一生,征战四方,从未怕过刀光剑影,却没想到,最终会栽在一群宦官手里。他想起自己途经邺城时,见赵忠的宅邸逾制,便上奏皇帝没收 —— 那时他以为,自己是在为朝廷除奸;他想起张让向他索要五千万钱,他严词拒绝 —— 那时他以为,自己是在坚守本心。可到头来,这些 “本心” 却成了宦官诬陷他的把柄,成了皇帝削夺他兵权的理由。
“将军,外面雪这么大,您就别想那些烦心事了。” 老管家叹了口气,“您为大汉操劳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歇歇?” 皇甫嵩自嘲地笑了笑,“如今黄巾虽平,凉州又起叛乱,羌人杀了金城太守,朝廷却连个能领兵的人都没有。我怎么能歇?可我现在,就是想领兵,也没机会了。” 他拿起案上的汤药,一口饮尽,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却远不及心中的苦楚。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老管家愣了一下:“这么大的雪,谁会来?” 他走到院门口,打开一条门缝,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披斗笠、浑身是雪的汉子,正是史焕。
“请问,这里是皇甫将军府吗?” 史焕拍了拍身上的雪,语气恭敬,“我是许临校尉的部下,名叫史焕,受我家少主之托,有书信要亲手交给皇甫将军。”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见皇甫嵩没有反对,便侧身让史焕进来:“你随我来,将军在书房等着。”
史焕跟着老管家走进书房,见皇甫嵩坐在案前,连忙拱手行礼:“末将史焕,见过皇甫将军。奉我家少主许褚之命,特来送上书信一封。” 说罢,从衣襟内侧取出信封,双手递了过去。
皇甫嵩接过信封,见上面写着 “皇甫将军亲启”,字迹工整,没有丝毫轻佻。他拆开信封,取出诗稿与附言,缓缓展开。当看到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时,他的手指猛地顿住。这首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的郁结 —— 他这一生,不就像这破岩中的翠竹吗?从西域戍边到中原平叛,经历了多少风雨,却从未弯腰低头。
他继续往下看,第二首诗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映入眼帘,眼眶瞬间湿润。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西域与羌人作战,也曾立下 “不扫尽胡尘,誓不还朝” 的誓言;他想起自己在河北与黄巾厮杀,也曾抱着 “马革裹尸” 的决心。可如今,他却只能困在这冷清的府邸中,连征战的机会都没有。而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却用诗句告诉他,他的理想,有人记得;他的坚守,有人继承。
最后,当读到附言中 “待晚生成年,若将军不弃,定当再投麾下,效犬马之劳,共诛奸佞,复我大汉清明” 时,皇甫嵩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以为,自己遭此重创,早已被世人遗忘 —— 朝中的同僚,要么畏惧宦官权势,要么忙于争权夺利,竟无一人前来探望;可他没想到,最懂他的,竟是一个年少的晚辈。这份知遇之恩,这份真诚的敬意,比任何功绩、任何封赏都更让他感动。
“好,好一个许仲康!” 皇甫嵩抹了抹眼泪,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老夫征战四十载,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般有志向、有风骨、有仁义的少年。汉室虽乱,却还有这样的后辈,何愁无复兴之日!”
他拿起笔,在一张素纸上写下回信。他的手有些颤抖,却仍写得苍劲有力:“仲康贤侄惠鉴:读君二诗,如闻钟鼓,振聋发聩。贤侄年少有志,心怀家国,老夫甚慰。今虽遭困,却不敢忘报国初心 —— 宦官之祸不除,大汉永无宁日;羌胡之乱不平,百姓永无宁日。贤侄欲回谯县过年,当好好陪伴家人,待明年赴庐江后,需用心经营,招兵买马,安抚百姓,为日后共诛奸佞打下根基。他日贤侄学成,若愿来投,老夫定当扫榻相迎,与你共率雄师,还天下一个清明。此约为证,天地可鉴。皇甫嵩亲笔。”
写罢,他将回信折好,递给史焕:“你回去告诉仲康,这两首诗,老夫会妥为收藏,视作传家之宝。他日他若来投,老夫定不负今日之约。”
史焕接过回信,躬身行礼:“末将定将将军的话一字不差转达给少主。” 说罢,便转身离去。
皇甫嵩拿着许褚的诗稿,反复诵读,心中的郁闷与失望渐渐消散。他走到窗前,望着漫天飞雪,雪光映在他的脸上,竟有了几分神采。“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他喃喃自语,“许褚啊许褚,你这孩子,倒是给了老夫活下去的勇气。老夫且忍一时,待他日,定要让赵忠、张让这些奸佞,血债血偿!”
史焕回到驿馆时,已是深夜。许褚还在案前等着,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公刘,怎么样?皇甫将军收下信了吗?”
“收下了,还回了信。” 史焕将回信递给许褚,“将军见了您的诗,很是感动,还说要把诗稿当传家宝呢。”
许褚接过回信,迫不及待地展开。当看到 “贤侄欲回谯县过年,当好好陪伴家人,待明年赴庐江后,需用心经营” 时,他忍不住笑了 —— 皇甫将军不仅理解他的心意,还在为他考虑日后的打算。他将回信递给许临,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父亲,您看!皇甫将军不仅收下了我的诗,还跟我定下了约定,让我明年去庐江后好好经营,他日再投他麾下!”
许临接过回信,仔细阅读,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皇甫将军乃国之柱石,能与他结下此约,是你的幸运,也是咱们许家的幸运。明日咱们就收拾行装,回谯县过年 —— 家里的母亲,都盼着咱们回去呢。”
“嗯!” 许褚重重点头。他将皇甫嵩的回信与自己的诗稿小心收好,贴身存放 —— 这不仅是一份约定,更是一份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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