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的清早,曹家屯东头鞭炮炸响。云记山货的招牌上系着红绸布,在晨风中轻轻摇晃。曹云飞站在凳子上挂完最后一块腊肉,低头看见管彤彤正踮着脚往柜台里摆山核桃,两条大辫子随着动作一甩一甩。
往左点!小丫头仰着脸指挥,那块熊肉挂歪了!
曹云飞故意又往右挪了半寸,逗得管彤彤直跺脚。靳从起在门口支起摊子,正吆喝着招揽客人:新到的冻蘑!炖小鸡贼香!
屯里的老老少少都来看热闹。刘老汉挤在最前面,摸着柜台啧啧称奇:这木头真结实,啥料子做的?
水曲柳!曹有才难得话多,拍着柜台像拍老朋友,我爹那辈存下的料子,搁仓房捂了三十年。
管大山忙着给乡亲们抓山货,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李婶,您要的松子二斤四两,算您二斤半!王叔,这串红菇给您孙子熬汤喝,不要钱!
曹云飞跳下凳子,突然被拽到后院。管彤彤神秘兮兮地掏出个小布包:给你的!展开是副皮手闷子(东北方言:手套),掌心还缝着防滑的鹿皮。
昨晚熬到三更天...小丫头话没说完,就被曹云飞一把搂住。两人躲在柴火垛后头,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
前院突然传来吵嚷声。曹云飞探头一看,竟是林场的王主任带着几个穿蓝工装的人挤进铺子。
老曹,听说你们猎着熊了?王主任眼睛滴溜溜转,盯着梁上挂的熊肉,场里职工都想弄点野味过年...
曹有才不慌不忙地敲了敲价目表:熊肉一块八一斤,熊掌单算。
王主任脸色变了变:这么贵?场里...
爱买不买。管大山突然插话,手里算盘打得噼啪响,供销社的猪肉还一块二呢,这可是正经山珍。
最终王主任咬牙买了二十斤熊肉,临走时还顺走一把松子。曹云飞和管彤彤在后院笑得直不起腰。
晌午时分,一辆吉普车停在铺子前。县里供销社的李科长钻出来,捧着个红纸包:恭喜开业!
曹云飞赶紧迎上去。李科长拉着他的手不放:小曹啊,你们这山货品质好,县里想长期收购...说着递过张清单,尤其是野味,有多少要多少!
清单上二字被红笔圈了出来。管大山凑过来看了看,拍胸脯道:放心,我女婿最会打鹿!
等客人散尽,三家人在后院支起大锅吃饭。炖野猪肉的香气飘出老远,靳从起他爹端着酒碗感慨:早该这么干了!给人伐木受那窝囊气...
云飞啊,曹有才突然放下筷子,李科长那单子...
我明白。曹云飞擦了擦嘴,明儿就进山。
管彤彤在桌下掐他大腿:才开业就...
没事。曹云飞握住她的小手,这次不打熊,专找马鹿群。
夜深人静,曹云飞在仓房收拾装备。新买的铜炮脚夹(捕兽夹)擦得锃亮,弩箭也用野猪油重新浸过。管彤彤抱着个小包袱溜进来:给你烙了糖饼,还有...她脸红红地掏出个绣着鸳鸯的烟荷包,装着避邪的草药。
曹云飞心头一热,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一口。正要说什么,窗外传来曹有才的咳嗽声,吓得小丫头兔子似的跑了。
晨雾还未散尽,三人已深入老黑山腹地。曹云飞走在前头,鹿皮靴踩在雪上咯吱作响。靳从起不停哈气暖手,追风的尾巴上结满了冰溜子。
看那!管彤彤突然压低声音,指向远处的山坡。几只马鹿正在林间觅食,为首的雄鹿角叉如树,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曹云飞眯眼数了数:七只,三公四母。他取下背上的弩,从起占高位,彤彤吹哨引它们抬头。
管彤彤掏出个桦树皮哨子,轻轻一吹。清亮的哨音在山谷回荡,鹿群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就在雄鹿昂首张望的瞬间,曹云飞的弩箭破空而出!
箭矢正中雄鹿脖颈!那庞然大物踉跄几步,轰然倒地。其余马鹿四散奔逃,靳从起趁机开枪,又放倒一只母鹿。
曹云飞箭步冲出去。剩下一只公鹿慌不择路,竟朝着悬崖方向逃去。黑云和追风左右包抄,将猎物逼到绝路。
公鹿困兽犹斗,突然调头冲向管彤彤!千钧一发之际,曹云飞飞身将小丫头扑倒,猎刀在鹿腹划开一道长口子。热血喷涌而出,溅在雪地上像盛开的红梅。
三头马鹿加起来足有六百多斤。曹云飞熟练地放血、剥皮,将最好的里脊肉单独包好。管彤彤虽然害怕,还是坚持帮忙,小手冻得通红。
这才是开始。曹云飞把鹿心递给她暖手,李科长要的量,起码还得三趟。
回屯路上,靳从起突然问:飞哥,咱这么打,鹿群会不会...
我有数。曹云飞指了指特意放走的两只母鹿,开春前不打带崽的,这是规矩。
夕阳西下,三人拖着爬犁进屯,立刻引起轰动。刘老汉围着马鹿直转悠:好家伙!这鹿角能入药,供销社高价收!
当晚,曹家院里支起三口大锅。女人们忙着腌肉、熬油,男人们则处理鹿皮和鹿茸。曹有才把鹿心血兑进酒里,给每人分了小半杯:驱寒。
管大山趁着酒兴宣布:县里给咱铺子批了特供证!以后山货直接送国营商店!众人欢呼起来,只有管彤彤忧心忡忡地看着曹云飞手上的冻疮。
夜深了,曹云飞蹲在仓房磨刀。管彤彤溜进来,默默给他手上抹獾子油。两人谁也没说话,但心里都明白——这样的日子,还得持续整个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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